次日,兩人照常趕路,公玉鄂拖指著前頭一座高山,說翻越這座山,便是晉國酆都。
酆都離帝都遠,曾是藩王領地,內有個七八個大郡,是以天高皇帝遠,若是在此處占地為王再養些兵卒,也沒人能管的著,封王的本意是方便帝王管轄天下,不至于事事都要皇帝操心,可若藩王有異心,也是一塊心病,不過自從四王之亂皇帝削藩奪回兵權后,晉國已加強了對此處的管轄,還整合成立了南酆軍。
只可惜,這南酆軍后來掌權的大將,是夏朝潛伏的密探,以至于在晉國夏朝一次交戰時,南酆軍的精英部隊飛虎營,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公玉鄂拖說起這事時,頗有感慨,還說若是飛虎營的那些將士都還活著,被自己的上將這么背叛,一定親手再捅他個十七八刀,還同她說道,她作為一個朝政中心的執掌人,親手處死一個叛者,本就是應當而為。
她沒說話,公玉鄂拖雖痛恨晉國,可對飛虎營那些晉國將士卻不免惋惜,他也曾是為將之人,最見不得背叛之事,戰場都是拼血廝殺,本就無情,若是連并肩作戰的兄弟都不能信任,甚至領著自己人走向死亡,這該有多殘忍。
她在夏朝時,一直混水摸魚,能過一日便是一日,偶爾搞些娛樂賺點錢打發時間,什么殺手,什么景公子,什么玄鐵冰書,甚至自己身份,她一點都不在乎,能含糊就含糊,能隱瞞就隱瞞,明知事事蹊蹺,也沒刻意打算去弄清什么所謂的真相。
如今聽到這些,她不免會問自己,她這事不關己的態度是不是自私了點?有些事,即便忘了,不代表沒有發生。可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是繼續弄清楚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好好規劃規劃下一步?或者弄清楚夏天凡的死因幫他報個仇?又或者,什么都不做。
可她什么都不做,夏王就會輕易放過她么?
不會。
許是她這般出逃的行徑激怒了夏王,也讓夏王意識到她這逃離的路線顯然是要回晉國,他怎可能允許她回去,她只知后面的追兵更多了些,日夜死纏不休,她與公玉鄂拖騎馬一路跑到那座山半腰時,被一隊人追上,包圍。
這隊人的首領放話,準確來說,是帶著夏王的話:對死囚逃犯殺無赦,而活捉她,賞金千兩。
身處這群官卒的圍攻爭亂之中,她有些可笑,笑的不是夏王憤怒至極要殺她師父,而是自己竟然只值千兩,身價太少了些。
這一次,白衣女子待到她與公玉鄂拖敵不過對方時,才悠悠現身拖住這隊人,她這才趁機再次逃離,她看得出來,白衣女子似乎是嫌她走的太慢,有意也讓他倆吃點苦頭,也順帶告訴她,她與夏王只有宿仇,哪怕她是被迫劫獄被人威脅,他也根本不會顧她死活。
這幾日,兩人終于翻山越嶺入了晉國后,一路再往東而去,她在心底嘆氣,寒冰烈火在藏寶地,玄鐵冰書又是藏寶地的鑰匙,可那鑰匙又被高驪的人奪了去,這會兒,她上哪兒去找劍?也不曉得這兩柄劍有什么大秘密,更不知那些人為何一定要她去取,難道除了她沒人能拿得到?
白衣女子那些人想要寒冰烈火這兩柄劍,而藏這兩劍的具體地點也沒人清楚,公玉鄂拖既然說是在龍海某一處,那她也只能去龍海試一試,興許有什么發現。
既然要去龍海,她自然得好好規劃路線,此刻兩人已在晉國偏南邊的鎮子里,且臨近最大的運河渡口,若是沿著大運河順流而下,不出半月便可到達龍海地界,問了問公玉鄂拖,他雖面色微異,但也沒反對。于是托人打點,準備妥當,上了一艘貨船。
船緩緩啟動,玲瓏在船上四處溜達了一圈,順便找一找白衣女子的蹤跡,船頂船頭船尾找了個遍,哪怕是水底她都探出去半個身子瞄了一眼,也沒發現人,奇怪,難道那女子沒有上船么?
正當她冒出這個想法時,一轉身,便見白衣女子立在旁側欄桿邊,女子似乎知道她在尋自己,也不多言,隨手一拋轉給玲瓏一個小瓷瓶。
玲瓏利索的接過,知道這小瓷瓶中是公玉鄂拖的解藥,每隔七日必須服用,否則會毒發身亡,玲瓏又看著白衣女子,這女子冷冷冰冰的,怎么看都不是好相處的人,她試著與女子說話道:“你一直跟著我,總該讓我知道你名字吧?”
白衣女子吝嗇的給了兩字:“姓龍。”不多言其他,女子回了其中一間艙房。玲瓏有點意外,她還以為這女子會睡船頂,哪知人家定的艙房比她還好,不過一想也是,這船至少要在大河上飄大半個月,有病才會選擇船頂。
她拿著瓷瓶回了艙房,一推開門,便有些驚嚇,只見公玉鄂拖一動不敢動,死死抓著床角,她還以為他是毒發死了身體發僵,連忙過去抓著他,卻探到他體溫正常,只是身子有些微微顫抖。
剛巧這時船遇到水波,傾斜微蕩,他把那床角拽得更緊。
她看出些端倪,瞇了瞇眼眸:“師父,這大運河景色不錯,你要不要出去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