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次次對他所言的鐘情,什么都不是,不過是她一時興起,需要而已。
他輕輕涼涼道:“忘了,不代表不存在。”
清了清嗓子,她將方才的言語拋于腦后,收了收袖子,才道:“我不想在你面前談及他,但我對你,卻有用心,若你質疑我,真的一點都感受不到,你也可以拒絕我,也好斷了我的癡心念想。”
聽著她這不著調的臨終善言,他只能感受到她不可一世的囂張態度,仿佛在告訴他,她對他,有那么一點用心,但這點用心,在她心中并不會排在第一位,而且絲毫不會影響什么。
他亦是說道:“有些話,我無意傷你,卻還是有必要一說,感情之事,是我最不屑也不想要的,不論你是否有真心,我并不那么在乎。”
她面有笑意,阮姑娘待他的真心或許比她更真,他也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有這樣的前車之鑒,得到這樣的答案也不足為奇了,這大底是對她最徹底的拒絕。
她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別扇:“臨死前,你有何想對我說的,或者,想做的么?”
“確有一件。”他想了會兒,擺了擺衣衫,抬頭道:“王后今日只是行事荒唐,并不是有意殺你。”
對,陳憫知不是有意,可要不是薛小成拉她一把,說不定,她就得無意死在陳憫知劍下了,瞧,她猜的準,他一定會為陳憫知說情。
她一笑了事:“小事而已,一個微乎其微的人,也沒放心上。”
他先是嗤之以鼻,一個夏朝王后,在她眼中竟是微不足道,隨后他皺眉:“你不計較?”
她輕展面容:“我記得,你曾特意叮囑我,后宮之中,我動誰都可以,除了王后。”
“隨意一語,你倒記得深。”
“你那不是隨便一言,是警告。”
他聲線略沉:“你不怪她,那你便是在怪我了,你若有何怨懟,可以提出來。”
“陳王后出身名門,心氣高傲,多年來獨坐后宮,而我一個出身鄉下的女子,卻驟得君王之寵,我是威脅,也是對她的折辱,她有意害我,在情理之中。”玲瓏眉眼微謔,望向他:“而你,明知她善妒嫉恨,也知道她一定看不慣我,但你并未阻止,甚至推波助瀾。”
他低了低眼眸,原還以為提及此事她至少會怒不可揭,卻沒想竟絲毫不在意,倒是還嬉皮笑臉,他能查出來她怎么進的宮,她也能瞧的出,他的提防試探。
不錯,她初進宮時,他并不知她到底有何用意,自然需要一個人來擾亂她,陳憫知對他身邊的女人如何心性,他最是清楚不過,那一句不可動王后,他也是怕陳憫知做的太過分遷怒于她,而她在晉國,以心狠手辣著稱,他是怕萬一……
可惜,不一樣,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陳憫知明上不問瑣事,實則暗中處處針對她和章惠,他是知道的,讓她手抄佛經,埋下巫蠱之禍,趁她帶紀思爾出宮故意去劫人,在春紅樓對她劍劍殺招,還把茱萸推下樓,更甚,調換太后所賜湯藥,散布她傷風敗俗的謠言,這些他也全知道。
可他料不到,面對巫蠱之物,她想也沒想就徹底銷毀,絲毫不設心計反擊,倒是用囂張的態度找王后理論,還大言不慚的在佛堂面前祝他福壽安康。他不知,她討厭喝藥,身子頹敗,不剩多少時日,他也不知,她對那些謠言說著當耳邊風,其實是很在意的。可他更沒想到,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便再收不住了……
陳憫知今日當他面動手,是他實所未料。
可無論她面對什么,她在他面前從未提過王后半點不是。
他不解道:“我縱著她,卻有我的不是,但你任她胡為,不為自己有半句辯駁,只僅僅因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么?”
玲瓏搖首:“你們再怎么不合,她畢竟也是夏朝王后,除非她罪大惡極,你定會首選維護她,我不大愛動腦,懶得花心思做什么,只要她所做的在我容忍范圍之內,當給你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