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許,是她進來給了男倌壓力。
解憂緩步走向主座,看向桌上數個酒壺,心道這女子還真是酒量驚人,她說道:“原來,唐姑娘竟也會逛青樓。”
唐問雁見外頭那人真的進來,不免打量著面前這個叫出自己名字的人,這個人身著黑衣,眉清目冷,而且自己還認識。得見其容貌,唐問雁先是驚訝至極,然后有所思慮,稍抬銳眸,閃過一絲凌厲。
唐問雁哼聲一凝,從軟榻上起了身,順手帶起自己的寶劍,另一手拎著酒壺,繞著解憂走了一圈,然后不羈的喝了口酒,字字清晰的說道:“關姑娘也在此處,這說明,你我是同道中人。”
同道?逛青樓得同道嗎?
醉風樓只有持官令者可入,其實不然,醉風樓再如何,也只是個風月之地,便是有靠山撐腰,也不敢胡作非為。
醉風樓一般不會得罪兩種人,一種是江湖人,像唐問雁這種,抬抬手就能將院子夷為平地甚至還不會賠錢的人,實在沒必要招惹。另一種是特別有錢的人,比如冥棧容,一來便出手闊綽,自然由他進出隨意,天底下沒人會故意跟財過不去。
唐問雁能進這院子,就不奇怪了。
解憂看著唐問雁手持長劍,江湖人一向劍不離身,尤其是唐問雁這般仇家過多的江湖妖女,在別人家的地盤放肆,怎能不忌憚?
“我怎敢跟唐姑娘稱同道。”解憂不慌不亂道:“我在此處,自然是真的吃花酒,招男倌,風流瀟灑,而你卻不一定。”
她冥解憂名聲在外,常逛青樓不說,還養男寵,吃花酒這種事,只是家常便飯。
而唐問雁是江湖中人,雖離經叛道,行事果斷,心狠手辣,但骨子里到底卻是個潔身自好墨守成規的女子,招男倌這種事,斷然干不出來。
且唐問雁極為仇視官府,像醉風樓這種專為達官貴人砸錢設置的紙醉金迷奢靡之地,她應當是冷冷不屑的,沒理由會如此愜意的,坐在這里喝酒,還喊打喊殺的,百般為難一個男倌。
唐問雁道:“怎么個不一定?”
“青樓中的花酒,需得兩個人喝才最是有趣,青樓中的男倌,不窮則賣藝,極窮則賣身,雖可打可罵,卻從不賣命。”解憂說出自己多年逛青樓的經驗,瞥了眼那全身打顫的男倌,再穩穩出口:“唐姑娘這般,倒像是來討仇的。”
唐問雁抿了抿唇,笑的冷涼:“是討仇,又如何?”
解憂坐上位子,執起桌上一壺酒,一邊倒了一杯,一邊用極輕極緩的聲音說:“醉風樓是我的地方,唐姑娘若有不滿之處,可以跟我說,不必用死來威脅一個小小倌人。”
唐問雁怔了怔,臉色怪異。
當初在盤山時,這女子武功平平,雖行事穩重,卻對她尤抱有一絲的俱畏之心,斷然不會惹她,更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而如今,唐問雁覺得,這個女子有點囂張。
奏樂的男倌亦是不可思議,琴音又錯了一個調,男倌又為自己拈了把汗,不過,男倌卻不知,其實面前這兩個女子,都是不太懂樂理之人,琴音能聽就行,彈不彈錯的,對她們來說,也不重要。
“這么說,你是這里的當家人?”許久,唐問雁開了口,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怪意。
解憂看著手中酒,道:“不錯。”
唐問雁的鼻音中發出一陣嗤意,不是嘲諷,只是覺得這個女子,向來膽子很大,卻沒想到敢這么大。她總有一種錯覺,面前這女子時冷時厲,像換個人似的。
又見解憂坐了主位,唐問雁也懶得擠過去,便又拿了壺酒,轉身憑欄而坐,說道:“我在鄲陽,也算有幾個熟人,想要打聽一個人,十分容易。”
解憂已料到些什么,只是問:“漢源郡局勢動蕩,前有夏朝攻奪,后有代渠內亂,唐家嶺只怕是危機四伏,難求自保,唐姑娘這時候怎有閑空來鄲陽?”
唐問雁看著她:“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