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被半邊面具遮住的眼睛里,有些清朗笑意。
而她的眼中,卻是深深的清冷。
“好吧,我出去。”傅如嘆氣,起了身:“那東西尚未成形,過了今夜,再給你取來。”
剛一起身,傅如忽的回頭,他說道:“少主,你知道嗎?你方才昏迷之中,叫了一個人的名字。”
她駁言:“我從不說夢話。”
好吧,傅如再深嘆一口氣。
他心底里并不認同她這話,因為方才她確確實實念著一個人的名字,念的很輕,他靠近幾分才聽清,而且是念了好多遍。既然她自己都不想知道,他也沒必要說什么。
解憂見他離了去,瞥了眼旁邊的傷藥,不多久,她便自行換完藥出了門,停在過道廊下,環視著視線中的亭臺樓閣。
醉風樓是鄲陽的最大的風月之地,也是達官貴人茶余飯后娛樂的聚集處,醉風樓并不僅僅只是一幢樓,它盤踞在鄲陽中心繁華之處,占地頗大,樓中院落錯雜,前樓是招待處,好茶酒水,絲弦笙歌,嬌妾美娘,持官令便可進,當然也有例外。
而后樓中的院子,不同身份不同等級的人,都有不同的去處,一般大貴之人來此,都會去后樓院子,那兒僻靜,又有人把守,不會受擾。
她那時是關玲瓏,雖然能進來,卻沒什么大錢,花的最貴的一頓,恐怕也只能在前樓包個廂房,吃點酒菜。
如今她身份不便,外頭有不少夏家人虎視眈眈,最安全的,也只能是待在這兒。她往后樓方向走去,卻漸漸聽到有座院中起了笙歌之音,今日非休沐之日,此刻又是日頭正起,按理說不會有什么客人。
何況,這座院樓,一等一的價,沒點身份錢財,還真進不去。
她站在門口,有點奇怪,能叫得起這種院樓的人,門邊怎么也得配幾個忠心的護衛,可這門院口,別說連個人影都沒有,甚至連院門都不關。
所以,她輕易而入。
解憂撇向院落中的亭臺,那亭子極大,輕紗飛揚,容得下數十人,亭中有絲弦聲樂,也有美嬌舞娘,但坐在主位上飲酒賞舞的客人,卻是個女子。
這倒也沒什么,在醉風樓,也有女人來逛,不是什么稀奇事。
隨后,舞被叫停,一群舞娘和奏樂似乎在求饒,不一會兒,眾人一個個愁眉苦臉走出來,路過解憂身邊時,都好奇的瞧了她幾眼,但卻沒人說什么,很快離了去。
亭中只剩下最后一個奏樂的男倌。
不知為何,那女子留下了這個男倌。
那男倌眉清目秀,看來年紀尚小,面對主座上的女子,有些膽顫心驚,仿若那人會即刻吃了他似的,以至于彈錯了好幾個音調,但他骨子里倒不像其他人,至少沒有被嚇的驚容失色跪地求饒不是?
主座上的女子威嚴端坐,氣勢凌穩,桌上更是明晃晃的擺著一把長劍,仿佛那女子不是來招男倌喝花酒的,而是來打架的,單是那女子抬眸的一個眼神便能瞧出其狠戾程度。
女子早就察覺亭外有人,不緊不淡的飲了一口酒,凝聲說道:“亭外何人,為何鬼鬼祟祟,不妨現身相見。”
解憂步入亭中,見男倌用的是豎琴。
手指快抖成了篩子。
想來,是覺得主座上的女子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