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鉉琴絲……
南宮顥心底一稟,反復念叨著這四個字。
當年他仍是端王時,入陳府拜訪陳老太師,意外在院中見到太師的嫡孫女,那女子顏如珠玉,眉眼清厲,手持木劍在銀杏樹下蹁躚舞劍,身段婉似游龍。他看呆了許久,至此對那女子念念不忘,他幾次入府拜訪,同她說了幾許話,明里暗里送了她好些東西,但被她通通回絕,敢拒收他送的東西,這樣有性情的女子,他更是喜愛。
不知因何,有段時日,她戀上了學琴,他再一次見到她時,她在銀杏樹下撫琴,溫若優雅,少了初見時的幾分烈性。他如此這般糾纏,她其實早已明白他是何心思,陳太師的嫡孫女,配他這位端王,家世地位綽綽有余。她忽然對他說:如若你真想要送我什么,那一定得是世間最獨一無二最珍貴之物,其余俗物,我一概不收。
他問,最珍貴的東西,是何物?
她說了這四個字。
他心中傾慕于她,自然不顧一切想要拿到此物贈予她。
經過他千方百計打聽,才知金鉉琴絲是何物,但當時這琴絲聲名播外,千金難求,他好幾次舍下身段,三番五顧,向那姓楊的相求,可無論他如何出高價,如何威逼利誘,那姓楊的死活不肯。
他不得不出了下策,原先他沒想過要殺人,只是要去入莊偷來,直到他意外聽到楊家的下人說,那姓楊的準備將琴絲送人,還說那人是個惜琴知琴之人。
如若這個人是旁人也就罷了,可偏偏卻是從小至大與他相較不分的人。他心有憤懣,憑什么,一個小小的楊家,也覺得他不能與那人比,不配得到琴絲?
他得不到的,那人休想有!
他要的,別人休想搶走!
最后他拿得了金鉉琴絲,可是回去后,才知父王卻已下旨,指她為太子妃。為此,他曾同父王鬧過,父王明知他對她的心意,卻還是說:兒女情長,是權者大忌,太子能舍,那么你呢?
南宮祤能在一念之間舍了阮以素,娶別人為妻,可他做不到,做不到無法真的放下,在她新婚前日,他偷偷入閣,將金鉉琴絲贈與了她,當做她的新婚賀禮。
而就此以后,南宮祤羽翼豐滿,登上王位,幾乎他所有的東西,王位,女人,皆被南宮祤一一奪去。
他一直針對南宮祤,總認為太子之位應該是自己的,總認為她也是自己的,他太過自信,可南宮祤根本不給他一絲余地,自南宮祤上位后,處處新政改制,將他限制得死死的,又牽扯他許多案件,如何還有他一席之地,甚至他不得不詐死保命。
回憶起這些往事,南宮顥心中已是憤懣不甘。
如今聽得這女子說出琴絲之事,又是令他滿目疑色,這女子既然如此篤定,想必知道當年的事,所以他并不遮掩:“金鉉琴絲的確是我所拿。”
“這楊家,也是你滅的?”
“你想為楊家討公道?”
解憂神色輕凌,斂了一下眼皮,嗓音潺沉:“楊家的公道,輪不到我管,只不過,這金鉉琴絲尤為珍貴,既然在你手中,恐怕得請景公子交出此物。”
原來她想要這琴絲。
想到此,南宮顥目色沉斂,凝神了片刻:“可惜,這琴絲已不在我手中。”
不在他手中?
語畢霎那間,解憂容色厲變,朱唇切齒,咬著字,聲色若隱若出:“那,琴絲現在何處?”
“我不知道。”他目光隱隱:“當年端王府失火,我來不及帶走那么多東西,這琴絲,也許被燒,也許被人竊走,也許……已收繳入國庫。”
最后國庫兩字說完,南宮顥抬起眼色,如若他能看見這女人的面容,他想,那該是怎樣一張心急如焚的臉。她與南宮祤似乎仇大極深,若真要這琴絲,只怕會不惜一切去弄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