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盯著牢獄的入口,那里,有一抹纖長的人影,映著燭光,投射進來,但那人影站在門口,只立不前。
哦,看來審她的人,一直都在。
許是那人躊躇太久,竟然不敢進來,唐問雁胸腹沉浮,看不下去,她將雙手搭在牢房鎖扣之上,使力一擰。
當外頭人聽及響聲,預感不妙快步沖進來時,只見唐問雁正悠然的從牢房走出,地上幾把鎖鏈凌亂。
兩人目光相觸,久久不移。
還是唐問雁先打斷沉寂,行步至桌前,執起告示,說道:“是我那一劍刺得不夠深,沒能要了你的命,如今你我一見面,你就送我這么大份禮,可讓我如何受的起。”
“你有怨,大可沖我來。”斷一鴻頓了頓:“你放過承意。”
唐問雁心中只想大笑幾聲,瞧,他連審問都免了,直接開口讓她放人,他竟然就這么不相信她。看來這莫須有的名頭,她不擔也得擔,便開出條件:“讓我放人,可以,一命換一命。”
斷一鴻目光堅定:“我說過,我的命,你隨時可以拿走。”
“你的命,我可不稀罕。”唐問雁卻字字珠璣道:“我的意思是,你殺妻換子!”
言畢,斷一鴻已是眸色沉厲,青筋盡顯,心中壓抑,終究可笑道:“唐姑娘,你還是一點未變,行徑毒辣,不留情面。”
唐姑娘?
唐問雁心底不由得抽吸,年初他率軍剿匪時,為了上山見她一面,可不是這么稱呼的,原來在這鄲陽城里,為了避嫌,他改口可以改的這樣快。
“我唐問雁向來如此,自然不及你那夫人萬分之一的柔意。”唐問雁凝了聲音:“說來薄情負心之事,你也做過,不妨為了你兒子,再做一回。”
聽得薄情負心四字,斷一鴻沉聲道:“這么多年了,你仍覺得,當初是我的錯?”
“有些事情,早就不曾有對錯了,你起過誓,你若另娶她人,必仕途不順,家宅不寧,孤寡而死。”唐問雁嗤聲悠然:“我這是在幫你兌現誓言。”
想起往事,斷一鴻沉默了許久,面容復雜,即無奈,又痛心道:“可你也曾狠心說過,你我從此山水不相逢,不問嫁娶,不究過往,此情永絕。”
憶起往事,她的眼神忽然變得柔和起來,唐問雁自嘲了一聲:“我是說過,可我是女魔頭,是你口中的歪門邪道,背信棄義,出爾反爾,為所欲為,就是我的作風。你以為你受我一劍,我就真會放過你?”
“我自問不曾欠你什么。”說到此處,斷一鴻目色暗隱,想起當初相識的種種往事,沉吟道:“為何,你還要如此步步緊逼?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唐問雁的眼眸又漸漸變得凌狠:“八年前,在你新婚之日時,我說過,來日我必血洗斷府,敢負我唐問雁的人,我定要讓他家宅不寧,妻離子散,這輩子,休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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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
柳無依睜眼一醒,只覺自己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烏漆嘛黑的,果然那個女人不見得會救他,他還是難逃一死,成了地府冤魂。
他又察覺自己的手……有點異常。
他動了動,因全身虛軟,難得抬起一絲力氣,又在昏暗的環境下,他只能摸了摸手里的東西,這觸感,有點像……衣料?
他撐住一口氣翻身起來,打量著周邊,狹小的空間內,只有一處方位有些微暗的光澤,他伸手去觸碰,正好掀開車簾。
馬車外是深林山野,他看著那處冒著火花的篝火堆,久久出了神,旁邊不見其他人,只有那女子在有意無意的撥弄火堆。他心念一起,撐著虛弱的身子下了馬車,一步步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