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宅不是大宅院,旁周還有許多坊區百姓住戶,此時見這么多官兵圍院,難免出來一探究竟,竊竊私語。
衛卒統領見這情勢,便派人劃地為界,將百姓一一驅散到界外,放話道:“誰敢靠近一步,后果自負,都別看了。”
諸多百姓不知發生了何事,聽話似的遠離關宅門外,卻又聚到另一處,都在猜這關家小宅犯了什么事,竟然惹得這么多官兵層層駐足。
周嬸出門置辦食材,誰知才走出了丈遠,剛好碰上這群人圍住院子,折返回來時,便聽到衛卒統領說這話,周嬸一時六神無主,旁邊幾人碎碎私語說,這關宅犯了大事兒,怕是要抄家滅族之類。
周嬸何時這種見過這種陣仗,慌了神兒,不敢冒然出面,再聽及旁邊人說什么這段時間沒見關宅有什么人住,只知偶有狗吠聲,還有個婆子常出來置辦物件……周嬸越聽越慌,怕牽連什么,不敢多管,連忙從人群中隱身離去。
衛卒統領瞅著不遠處圍觀不散的百姓,心中極苦,接到這命令之時,自己都瞪大了眼睛不信,再三確認到底是封鎖圈禁還是貼身保護,花大俠給了自己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郭統領看著辦。”
他至今不解,看著辦是怎么個辦?
郭統領走近關宅院門口,一抬首,正好望見聲名遠播的明妃立在廊下,郭統領心底愁慮徘徊,踱了碎步,卻未進入,只是遠遠的面見她,拱手一禮。
那女子全然未理,轉身入了屋子。
諸多傳聞說王上將寵妃置于宮外,住著雕欄玉砌的金屋,穿著紅飛翠舞的華裳,吃著八百里加急的荔果,用著幾十個丫鬟婆子,可他怎么瞅著,這關宅小的可憐,冷冷清清的,寒酸得很,而且還沒什么人。
莫非,是這君王寵妃有生了什么嫌隙,君王一怒之下,將其圈禁在此?
旨意只說封鎖,任何人不得出入,對這道旨意,郭統領心中沒底。他只帶衛卒駐守門外,沒有其他命令,不敢擅自往里查看,但這萬千疑慮壓在心頭,實是不好受。
屋中,解憂神色不復,繼續在茶座旁坐著,端起冷涼的姜茶抿了兩口,看窗臺上的花株,又多了幾分深意。
她向夏王稟明身份,自然有想過后果,駐兵圍院是意料之中,畢竟一個別國權傾朝野的長公主,現身自家國土之上,怎能不加兵加點防范。
但沒有在她意料之中的是,夏王竟用自己貼身的親兵護衛來看守她。
這會是什么意思?
直到姜茶見底,她也沒琢磨出什么,看了看外頭,今日有過雨,天色黑的早,如今已是掌燈時分,屋中漸漸變得暗淡昏沉。
趁著還有些昏暗的微光,她起了身,便去翻柜找燭火折子,折子沒找到,她打開一個錦盒,卻看見了一樣熟悉的東西。
她杵思柜前,竟有些顫意。
這是,鈴鐺……
韓馀夫蒙曾送她的鈴鐺。
她當年無意中弄失了它,后來幾番找過,卻還是未找到,為此黯然過很久,她從沒想過,有一日還能失而復得,如今真真切切的將鈴鐺握在手中,她難掩情緒起伏,閃過一瞬悲憫歉意。
她微微搖晃鈴鐺,鈴聲清脆入耳,在黑暗空寂的屋中,回聲蕩蕩,久久不散。
她低低言語了一聲:“你聽見了么。”
他說過,聞鈴尋人,無論她在哪里,都會找到她。
她立在屋中央,抬起眸,看著四周,房中窗門全部大開,只有風襲過的呼聲,除此之外,再沒其它。
沒有,什么都沒有。
他再也不會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