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鉉琴絲,竟然在夏王手中!
他又細看了下,這琴絲保存極好,光滑剔透,并沒有用力拉扯過的痕跡,顯然不會是勒死人的那根。
可是,為何只有一根呢?還是夏王手中只有這一根?夏王怎會有金鉉琴絲?又為何要在一堆曲譜和琴絲中故意混入這兩個?難道夏王與楊家山莊有何聯系?又或者是特意拿來試探他的?
一時太多疑問,壓在傅如心中。
夜,微沉。
解憂依在客棧樓廊,靠著柱子,看著天上斜月,有些怔怔出神,片刻后,她忽聞一陣笛聲傳來,隱隱蹙眉,往來源見去,卻是柳無依在廊下另一處吹笛。
這首曲……風格迥異、聲調絕倫,慷慨悲昂、世間罕有。她靜靜聽著,起起伏伏悲蒼高鳴的音調,她聽出了一種赴死的決心,又有不愿屈服的決絕。
余音裊裊,她閉上眼睛,心中動蕩的情緒,似乎要與笛音融為一體,音亂人心,也許不假。柳無依漸漸收住尾聲,見她假寐模樣,不覺想起那日畫舫情意纏綿的一曲,她并不受用,原來,她喜歡悲壯慷慨的歌。
人心易浮躁,這種擾亂心緒的曲子,聽多了不好,容易積郁,又見她眉目一擰,似乎是想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柳無依拿起笛子,再吹了一曲,這一次,如春風沐雨,清清流水,拂過夜空的每一處。
“這曲子,叫什么?”她緩緩睜眼。
“星月依枝頭,小樓聽清風。”柳無依收起笛子:“每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就會用這曲子靜心。”
“曲子不錯,名也不錯,就是不知唐問雁受不受用,我若是勸不服她,恐怕就得輪到你上場了,用曲子感化她也好,用美男計也行,她總歸有軟處。”許是經過昨夜短暫的坦誠,解憂言語間隨意了許多。
柳無依想起那日來醉風樓鬧事,還與她差點干架的青衣女子,她此行一路向西北,快馬加鞭一日半,明日,就要進入代渠境內,而跟隨她的二十多個便衣人,也都隱匿了蹤跡,只在暗中護她。
“唐問雁是打打殺殺的江湖粗人,怎會懂這些風雅,這曲子雖能去除浮躁,靜如止水,卻不能感化惡人。”柳無依輕聲笑了一下,盡管他明白,她只是隨口說笑,唐問雁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魔女,作惡多端,神仙下凡也感化不得,難怪她如此愁眉苦臉。
“小屁孩,唐家嶺魚龍混雜,我不一定能保證你安全,不管見到什么人,你都不要輕舉妄動,一切小心為上。”望著月,她眼神沉斂,聲音卻柔了許多。
朗朗輕月,掛在夜空。
醉風樓的管家矗立在湖閣入口,看著那座湖中閣樓的水面升起冉冉水韻光色,從響午至夜色朦朧,里面還沒有人出來,他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一絲絲的琴聲。
不用明說,也知那琴音出自誰人之手。
管家又定立片刻,終于瞧見有一抹人影走出來,見是公子,又見公子一臉疲憊不堪,眼神空洞無比,半張臉甚至沒有一絲氣色。管家隱隱擔憂,他太明白公子是個什么樣的人,作為嚴相義子,初任醉風樓掌權人,又是名滿王都的風云人物,沒有人敢給公子半點不好的臉色,從來沒受過什么氣,所以與人相處,總帶著幾分不自然的傲骨。
那日楊侍郎誠邀相見,公子冷拒,楊侍郎只怕因此積恨,今日借著王上查醉風樓的手諭,召公子前去公報私仇,這半日,也不知發生了什么,公子如此冷灰面色,定是被迫做了不愿做的。
那琴音,不像是公子與那柳公子之間的相互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