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不知,不過……”傅如已察覺簾中人的語氣突然變得那么不善,又補充道:“也許關姑娘知道。”
“關姑娘?她是誰?”嚴征凝眉。
“那關姑娘是我近來結識的一位朋友,她是晉國人氏,來夏朝經商,她有一次來醉風樓,誤入我的院子,我與她相聊甚歡,一見如故,不過,”他嘆了口氣,愁眉道:“自從出現了個柳無依,她便與柳無依形影不離,三番幾次不經允許,總悄悄帶他出去,這一次,也許又是關姑娘帶他去哪里游湖賞花了吧。”
嚴征眉頭更緊,來醉風樓的女子不是賣藝生存,就是來找男倌閑談風月,能與傅如一見如故,那女子不簡單。不過,傅如所說的關姑娘,讓他想起一樁事,王上前些日子派出半數金武衛困住了一座小院子,那院子的主人也是晉國人氏,來夏朝經商,也姓關,名喚關小豆。
當然,他身為當朝丞相,他的消息總會比外人知道的多一些,比如,他知道,那位關小豆便是王上特意養在宮外的明妃關玲瓏。只是,那明妃竟敢逛青樓?還招男倌?
嚴征踱了眼簾紗后的人,心中切切,他一直不明王上突然對醉風樓大動干戈的緣由,如今一想,密探一事也許只是個幌子,王上要刁難那小男倌,竟要冠上這么大的罪名,明白事情原委,嚴征臉上渡了一層難以直言之色。
這明妃,膽子倒是大。
簾中人長長的一聲悶哼,將情緒竭力抑制,緩緩吞吞:“這么說,你與那位關姑娘,很熟了?”
傅如道:“我交朋友,向來只顧自己心意,若說不熟,可我與她臭味相投,默契無雙,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若說很熟,可我對她非知根知底,所以,楊侍郎問我與她熟還是不熟,我真不知如何作答。”
這一番繞口令的回答,顯然讓簾紗后的人更加不滿,嗤聲笑意:“好一個默契無雙。”她能懂傅如不會輕易見客,傅如雖把她拱了出來,但是一言一語之間完全找不出有什么其他聯系,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不知本官能否有幸,也能與傅公子臭味相投成為朋友,聽聞公子視琴如命,又愛收集琴弦,本官與公子興趣相投,前些日集了不少琴弦曲譜,但其中有些曲譜卻晦澀難懂,一直找不到知心人,今日來此,除了抓人,還想與公子探討一二,請公子過目指點。”
那青年男子身邊的幕僚手里原捧著一方盒子,聽得青年男子話意,步出簾外,將盒子放在他旁側近處的桌案上,打開盒子,對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又退回了簾中。
一番話說下來,傅如沒有拒絕的可能,無論他說什么,夏王總能一言兩語的就把他套進另一個殼子,東扯西錯,夏王有備而來,他勉強才招架住,而目前為止,他始終不明對方目的。
傅如疑眉深皺,看了眼自己義父,義父想說什么卻也無力,在這位君王面前,任何人都不敢輕易抗拒,嚴征道:“楊侍郎既有雅興,如兒,你素來精通音律……你便一道看看,為楊侍郎答疑解惑。”
傅如點了點頭,行步過去,盒中放了十幾根琴絲,皆一圈圈卷起來,卷起的琴絲旁則有幾本曲譜,他拿起最上面的那本打開,一翻閱目下來,他額角冒了寒意,眼眸越來越凝重,這曲譜……不是楊家山莊的么?
他同少主去楊家山莊那次,在書房里他見到許多失傳的曲譜典籍,深感痛惜,不得已,他還偷藏帶回了好幾本,而這一本,就是其中之一。
不對,不對,他拿回來偷藏的那本是臨摹過的贗品,這一本恐怕才是真跡!贗品和真跡作比,區分起來,有細微部分的音調是不一樣的,若非高人,很難察覺。
他鎮定住自己的心跳,有些愛不釋手,又不得不放下,翻看其他幾本,皆是名家名作,能看卻不能得,他念念不舍,失落了一陣,轉而去看琴弦,十幾根琴弦粗細不一,材質不同,且還保養極好,都是上好佳作,不愧是君家王室,他以往只能夢中得見的佳品,今日竟能親自拿起來細瞅,只是,最后這一根……
最后一根……
他眼光一稟,額角的汗冒的更多了,他有些不可置信,抬手將其拿起來,放在指腹間蹉跎其質感,幾乎是確定無疑。
他想起少主托柳無依給過他的話,不要再查金鉉琴絲,還能留條命,這就是少主不讓他再查下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