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問雁沉默了片刻:“難怪夏王會放心讓你赴邀,果然是伶牙俐齒。”
解憂再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你真的贏了,打退了夏朝,但代渠朝堂該是什么樣子仍會是什么樣子,誰都改變不了什么。”
唐問雁緊緊盯著她,一時間說不出什么,隨后又想明白了什么,放聲笑道:“關玲瓏,那夏王到底是不是你的仇敵,我怎么覺得,你還是在幫他勸我?”
“我只是告訴你,做這件事的過程和最終結果,不盡會如你所愿。而且此事非死即生,一旦去做,不論結局或成或敗,都是你必須承受的。你若有退縮猶豫之心,我只會勸你受降,這也是如今唯一的上策。”解憂抬起眸:“你,慎重考慮。”
唐問雁清冷了聲音,出口的話語有一種不知名的信念感:“我唐問雁是代渠人,到死都是,雖是以卵擊石,但必拼盡全力!”
而唐問雁這股胸中冉冉燃起的信念,讓解憂明白了其決心,她再怎么勸,也勸不回。她只是突然有些心顫,正如奴桑覆滅前,韓馀夫蒙回去誓死守護奴桑的執拗。
他們守護的東西,他們的信念,有什么可以值得的,奴桑分崩離析,代渠政權如傀儡,一潭死水,毫無生機,有什么值得的。
她理解不了。
解憂沒有再勸。
“同你合作前,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唐問雁平復容色,探索的目光在解憂身上游旋:“夏王既然早知你為密探,為什么任由你興風作亂,卻仍然留著你,不殺了你?”
解憂斂住眉目,冷諷了一下:“男人么,都喜歡憐香惜玉罷了。”
唐問雁不理解:“傳聞夏王不近女色,怎么可能被區區美人計所蠱惑,何況你這美人,深不可測,他焉能沒半點提防之心。”
解憂喝了一碗酒,酒氣繚繞,眉目淺淺,她低了聲:“你知道,他為我做過什么嗎?”
唐問雁拿起桌上的酒壇,自顧自倒酒抿了一口,又靜靜的看著對面的那女子,似乎很有興趣探討,問道:“他做過什么?”
酒碗,被解憂扔在桌上。
解憂有些嗤嘲,沉悶欲絕的嗓音,一字一頓的說出:“他殺了我丈夫。”
唐問雁震驚了一下。
“我與他,年少便已相識,只是我們都不知彼此身份,之后便失了聯系。后來再次意外相遇,才知他竟是夏朝君王,我那時已嫁為人婦,懷有身孕,還被人追殺,我求他收留,他卻為一己之私親手把我交了出去,又派人擒住了我丈夫……后來,我丈夫慘死,孩子也沒了。”解憂看著手中的第四杯酒,有些聲聲澀澀:“他為什么不殺我,我也不知道,他明知我是什么人,明知我接近他不懷好意,卻還是讓我入宮成寵妃,日日夜夜伴他身側……唐姐姐,你能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做嗎?”
唐問雁沒有說話,心頭不免微涼,沉斂半瞬,之前在打聽關玲瓏這個名字時,她也聽過諸多什么嫁人小產的風聲,她一直以為是謠言杜撰,原來,這些不是假的。
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這么多不合常理的事,癡情是真的癡情,但狠也是真的狠,位高權重的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