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等下!”
回頭看去,小伙計忙去了前柜,從柜下方摸出一把油傘,然后快步交到她面前:“外面下著雨,姑娘拿著這個,方便些。”
解憂看著這把傘,心知小伙計是做生意的,正要下手從錢袋里陶銀子。
小伙計卻阻止她,笑道:“不用了,這傘不值幾文錢,姑娘這幾日給了我不少銀子,若是再拿,只怕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解憂原以為這小伙計是個貪財重利之人,所以才會處處對她獻殷勤,但沒想到,她偶爾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這人貪財是貪財,卻不全是小人作風。
有些人,會為財自甘折命。
有些人,會為財諂媚屈腰。
也有些人,會始終忠于本心。
解憂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伸入錢袋的手已是停頓,過了良久,她才慢慢抽出手來,接過小伙計的傘。
而這傘,似沉重。
解憂嗓音潺然:“多謝。”
小伙計看著她,面色艱難,欲言又止,終是擱不住問道:“姑娘真的要闖天下說?”
解憂望著對面尖聳的樓層,輕冷一聲:“你們夏朝女子,天天對著那塊刻著女子不得入內的懸牌,難道沒有一丁點恥辱心?”
小伙計面色難堪至極,卻說不出話來,亦沒有對她說出的'你們夏朝女子'六個字進行深入研究。
只獨獨聽得后面羞恥心三字,就足以令人怒目面赤。
解憂撐開傘,走出了幾步。
“等等。”伙計再次叫住她。
解憂回首看了眼這位身材嬌小的伙計,這幾日觀察下來,這小伙計為一點賞錢屈身合迎,日常唯唯諾諾更是不敢有絲毫脾氣。
這突然間,不知怎的,小伙計一下釋放了方才的壓抑赤怒,變得滿臉暢望,對她笑意盈盈。
是極致真誠的笑容,不是假意逢迎。
“若你入了天下說,沒有被當眾攆出來,下次你來茶肆,我請你吃一頓最好的。”小伙計深吸,然后微微一笑:“咱們夏朝女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來日,我定不負姑娘所望。”
解憂心有觸動,只獨拋下了這一句話,便很快消失于雨中。
小伙計抬起頭,望著這場雨,綻開笑容,心情忽然間爽快了好多。
解憂去了一趟“方圓“。
細雨飄然,淋濕了各處,霧里朦朧,飄過的清風夾了冷涼。
她停了這一工程,只做了一半,放眼望去,‘方圓’斷壁殘垣,顯得像廢墟。
她不免努力回想,關玲瓏想要做的是什么?
也許,關玲瓏想在僅剩的生命里,能留下些什么,未免有遺憾。
又或許,關玲瓏很憐惜自己的性命,并不想就那樣稀里糊涂的死去,唯有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才能證明存在過。
那這些事,在她眼中,已經變得沒有意義了嗎?
解憂留下了落寞的神色,久久立于風雨中,最后想通了,她展了展容色,自言自語。
“你是你,我是我,我原以為,我能做到分開就論,但你我之間,其實分不開,也了不斷。”
她失了記憶,曾變得傻傻呼呼,陰差陽錯認了個師父,三番幾次無意間與南宮顥牽扯深入,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還交了肯認同她的朋友……
這些,都不緊要。
她糾結的,從未料到的,更羞于啟齒的,是身為關玲瓏的她,竟然會舍下身段毫不留臉面的幾次同夏王表明心意,還差點與他行了魚水之歡……
這才是這段記憶中,最不堪之處!
只要她想起,心中總會生出寒意。
這種違背自己本心的關系,有時候,讓她有些難以面對。
可如若不認可這段記憶,如何能坦然的面對南宮祤,而面對一個強大的勁敵,是不能生出任何異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