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說呢。
他總覺她與公子不像是一伙的。
公子雖喚她少主,卻也不盡然事事聽她的,或許他們內部,應該也分派系,而且關系很差割裂嚴重,甚至一方做事,完全不用通知另一方。
房中半夜,燈未息,他未眠。
出來至今,她沒給過任何解釋,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兒要做什么。
想起跟隨她的那一批人,一個個身高馬大,步伐穩健,還能在官府驛站打點自如,一定不是常人。
自己前路渺茫,他不免嘆了一聲。
“你嘆什么?”
房中響起一聲,溫潤輕凝。
他驚嚇坐起。
側撇過去,她忽然出現在他屋中。
再撇了眼敞開的窗口,她應該不是走正門進入。
她隨意坐在了燈火明亮處,一身紅衣搖曳,那雙冷凝的眼睛,若無有意的盯著他。
他立即下床,在旁恭候,回答她道:“我是嘆我自己,姑娘行事隱晦,從不與人說明,我是怕,遇上險境,又要為姑娘再死一回,姑娘卻再無靈藥能救我了。”
“你倒是聰明,知道自己兇多吉少。”解憂眸色冷清,緩緩道:“既然這么聰明,不如趁你現在還活著,對我說說遺言,你若是為我而死,我顧念幾分,興許就會幫你一了遺愿。”
他輕聲道:“能為姑娘而死,是我榮幸,我沒有任何遺言。”
“看來,你不大信任我。”解憂挑了下眼角,并不理他這冠冕堂皇的借口,唇角一抿,再盯著他那平穩的面容,朗聲道:“那日在醉風樓,你彈了一首曲子,當朝王上一改態度,與你相談甚歡,柳公子,你是不是比較信任他?若是他在此處,你會不會什么都說給他聽?”
柳無依回答:“不會。”
“在這夏朝,沒有人比他更有權勢,我看得出來,他對你頗有幾分欣賞,你若能投他門下,得他青睞庇護,也許,你就能擺脫我們這群人了。”
他聞言,搖了搖首:“我自小流浪,受人冷暖,醉風樓是第一個讓我留戀的地方,既來之,則安之,我從未生過要離開的念頭,那位王上……與我遙不可及。”
他頓了頓:“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公子于我有知遇之恩,我感激不盡,必忠誠不二,絕不叛主。”
解憂微有不解,當朝最大的權貴曾近在咫尺,柳無依卻并不是很高興,反而露出深深的無力,她有些看不透。
解憂感慨:“難怪傅如器重你。”
隨后,解憂輕哼:“可我就偏不信,你真沒有一點私心,此去唐家嶺,兇險未知,你總有說真話的時候。”
柳無依看向燭光下的紅衣女子,她好看的眉角起了幾分疑慮,似欲不探個究竟不罷休。
他再怎么表衷心,她連停頓都不信。
他朗朗輕聲:“我說的都是實話,姑娘為何非是不信?”
“我至少得明白,你是敵是友。”她目似點漆的雙眸,露出探索,看著他。
是敵是友……
柳無依眼里有些溫溫笑意。
她生性冷漠,不與人過于親近,手底下卻能人眾多。
既有武功高強的白衣女子,也有會養毒蟲會制靈丹妙藥的高人,還有財權皆具的醉風樓,就連手段殘忍滅人滿門的南宮顥,她也以利益誘使收為己用……
眼前女子身份未知,明為晉國暗探卻能繼續安穩的當夏王寵妃。
他也捉摸不定,她到底是敵是友呢。
在她眼中,想必他只是如螻蟻一般的匆匆路客,也許是一時興起救他,也許,他身上有她可以拿來利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