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許久,南宮顥目送著那個紅衣女子和兩個小孩離去,心里想了很多。
“公子為何認定她是高驪人?”程不識拋出心中疑惑,出聲問。
“我方才只是詐她,沒想到她自己承認。”南宮顥冷冷的揚起唇角。
高驪雖自稱為燕,但晉國與夏朝卻是從未親口承認,她一口一個燕王喚的倒是順口。
“她可信么?”程不識再問。
“人不可信,但她說的句句在理。”
南宮顥臉色徒然變冷,又問:“她身邊那個年輕小子,你瞧出什么沒有,我怎么隱隱覺得,這小子對我敵意很大?”
“不曾看出什么,武功平平。”程不識目色微沉:“我不覺得,他真能百毒不侵,除非再探他一次。”
“動他就會得罪關玲瓏,暫先不管。”
唐問雁送走耿域,便聽兄長說關玲瓏去了她的閣樓。
這個女子,行事是越來越張狂了。
她的確是答應合作,可沒讓那女子這么肆意妄為。
柳無依候在閣樓前。
唐問雁撇他一眼,沒多言,推門而進。
案桌前,那女子身姿綽約,裊裊而立,正落筆行云。
“你在做什么?”唐問雁信步過去。
“起義豈能無號令,我幫你起草。”
最后一個字勾完,唐問雁奪了過去,一字字看下去。
“君懦昏庸,奸佞弄道,權貴猖獗,操惡天下……侯門笙歌,夜夜通明,寒門棄子,寸寸白骨……缸無藏糧,塘無游魚,田無生物,籠無禽畜,……何至此,非夏也,非民也……不視餓殍,不聞民悲,不修法令,不減苛賦,不興學子,斥之庸政……耿氏窮奢極欲,不聽忠言,不悔己過,復勸不耳,苦壓黎民,百姓怨起,實乃自取滅亡之道……人此一世,蠅營狗茍,卑躬屈膝,何顏矣……百姓寒心,莫安其處,今憤然而起,期天下之民至,除王侯,均貧富,盼復民生安樂之道!”
“除王侯,均貧富。”唐問雁咬著這六個字,很佩服她能寫出這樣大膽的話,似乎又有些無力感:“關姑娘,你還是沒放棄推翻耿氏的想法。”
“你守著耿氏的意義是什么,只因它是正統?”解憂把筆隨意的把筆一丟:“歷朝歷代,無數變遷,哪個不是野路起家,有誰是正統,我不懂你,為什么要守著沒有意義的東西。”
“你心中沒有家國信仰么?”
“沒有。”解憂果斷:“這天下誰做主,與我沒有半點干系。”
“心無信仰,便沒有歸屬,何來國,何來家,天下早就亂成一盤散沙,人人盡是狡詐奸滑之徒,搖擺橫跳,反復不定,誰還能知曉忠義乾坤,誰還有誠心赤膽。”
解憂覺得唐問雁借機在指桑罵槐。
雖然說的是有道理,解憂仍是忍不住駁一句:“我無信仰,一生飄零,心中無國,也無家,晉國夏朝代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你可以說我精于謀算,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可你說你有信仰,那你的信仰應該臣于明君,不然,再如何忠心赤膽,也只是助紂為虐,這樣的信仰,我會覺得愚蠢。”
“你書文中句句珠璣,訴盡耿氏昏庸無藥可救,可事情不到最后,你又怎知不能起死回生呢?”唐問雁捏著書紙,稟聲道:“代渠未亡,只要還有一絲能站起來的機會,我就不能無動于衷坐視不理,我不會放棄的。”
解憂低語:“無藥可救的是你。”
“我若一意孤行,你是不會幫我了?”
“我很怕,我怕幫不了你,挽救不了這飄搖欲墜的代渠,眼睜睜看著你用自己的血,為別人去送死。”解憂目光蘊藏著悲悵,想起早已不存在的奴桑,只覺得心下更凄涼:“耿域野心勃勃,不可控制,景華是商人,商人重利,無所不往,你若想憑借這群三心二意的人抵抗夏朝,豈不是癡心說夢。”
“我知道他們各有所圖。”唐問雁抬起眼眸,目光凝聚:“所以,關玲瓏,比起他們,我更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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