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邇心道:“同樣是人,又怎么會有甘愿終年寒苦的呢?”這點小事,沒有反駁令狐奉的必要,所以他只是想了想,沒吭聲,小口喝茶。
令狐奉對諸人說道:“我對你們講,要將那老狗踩翻腳下,收兩部為我所用。怎樣?我是不是說到做到,沒有吹牛吧?”
諸人皆道:“主上神明,非臣等可測。”
令狐奉對傅喬說道:“老傅,那日我這么說時,你好像有點不以為然,現下如何?”
傅喬心道:“我哪里不以為然了?”長揖說道:“主上英明。”
“這回你也是立了功的,那兩筆春宮、幾封信,著實不錯,尤其那春宮圖,……是你的親身體驗么?嘖嘖,活靈活現,妙哉妙哉。”令狐奉回過神來,說道,“你的功勞,我會給你記下。”
傅喬為人誠厚,唯在色上過不了關,當年所以接受令狐奉的辟用,其中的一個主要緣故便是拒絕不了美婢艷奴的贈賜,既然好色,於那春宮、五石散等物上便小有研究,一手春宮圖在王都甚有名聲。他盡管對此亦頗自得,可令狐奉當著妻子兒女這么說他,他頓時老臉羞紅,深覺面子掛不住,半身躬得,腦袋快垂地上了,說道:“為主上分憂,是臣的本分。”
“噢?難得你這片忠誠,為不負你的忠心,我另有件大功給你去立。”
“啊?”
“怎么?不想再為我立件大功么?”
“……,臣肝腦涂地,任請主上驅策。”
“好!”令狐奉先不給他下達任務,埋個關子,由他亂猜,轉對諸人說道,“今雖兩部在手,可要想回都即位,只靠這些胡人是不夠的。”問曹斐、莘邇、賈珍,“卿等以為呢?”
曹斐說道:“這些胡牧雖然善長騎射,但無法用軍紀約束,甲械也遠遠不足,彼輩逐利鳥集,失利則散,唯能游擊而已,搶搶咱們唐人的百姓可以,用來打近戰,攻堅、固守,統統不行。臣此前所統領的太馬,無需太多,三二百騎即能屠它兩部了!”
定西國有兩大精銳部隊,一個是重裝步兵,喚作武卒,一個是重裝騎兵,號為太馬,所謂重裝騎兵,就是具裝甲騎,人、馬皆有甲的。大多數之具裝甲騎披用的是皮甲,比如魏國聲威赫赫的虎斑突騎即是,而甲騎中的精銳則是俱用鐵甲,不畏刀械,箭矢難透,沖擊的時候就好比鋼鐵洪流,只氣勢就可以把弱小的敵人嚇垮。賀干、赤婁丹兩部的控弦之民約有數千,用這數千騎去搶搶唐人的百姓可以,或與唐人的步兵、輕騎也能一戰,但若對上太馬,無異以卵擊石。曹斐說三二百騎就能滅其兩部,有點夸張,但總之胡牧的確不是太馬這樣精銳甲騎的對手。
“不錯。用胡牧壯壯聲勢可以,打硬仗他們不行,攻城拔寨還得靠咱們的人。”令狐奉揉著髯須,說道,“那日我逼問宋質、麴強,他倆說狗崽子……”抬眼看了下曹斐等人,“大開殺戒,不分青紅皂白,把咱們的親朋故舊殺了不少,可恨可惱!”
曹斐等人的親戚朋友受牽累,被殺了不少。左氏首當其沖,宗族盡覆,曹斐幾人的近親也無一存活。聽令狐奉提到此處,左氏垂淚,余人無不忿恨,咬牙切齒。
令狐奉接著說道:“每念及此,我心痛如鉸。可也正因了狗崽子濫殺無辜,現下國中人心惶惶,此正我等的可趁之時,所以我想分別遣人去聯絡我的軍中舊部與老舅,與他們約定舉義,諸軍一時并起,咱們殺回王都,把那狗崽子千刀萬剮,為枉死的宗親友舊報仇!卿等以為何如?”
賀干、赤婁丹兩部可湊出數千騎,加上另外三部,怎么也能搞出近萬胡騎,用這些胡騎打硬仗不成,但用來壯聲勢已是足夠了。國中現下人心惶惶,令狐奉以此萬騎的聲勢,去說服那些惶惶不能自安的舊部重新投從自己,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曹斐說道:“臣請為主上去聯絡主上的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