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邇安撫住了小率們,去到營中巡察,觀看牧民們的精神。
決定命運的鏖戰在即,說不緊張是假的,觀罷了牧民們的狀態,莘邇略微放松,心道:“雖皆懷怨,然家小被拿,人盡憂懼,倒無離心。來日之戰,可得彼輩死力。”
令狐奉拿胡牧的家屬為質之法,實為於今各國之所通用,唐人、夷人的掌權者都是這么做的。別看眼前是唐人的士兵在監管胡牧的家眷,其實這些唐兵,只要不是雇傭來,而是名在兵籍的,他們的家屬現下也正在唐興郡被拘居看管。
令狐奉在赤婁丹部的帳區內,劃出了一個小的區域,給左氏及令狐樂兄妹暫居;劉壯祖孫倆跟從伺候。
沒有穩勝的仗,萬一落敗,莘邇考慮到亂軍之中,自己的安危都得不到保證,怕是更無法及時保護他們,於是給劉壯了六個從騎,單獨私下囑咐他:“你去找兩輛大車放在帳邊。事如有急,馬上護著小小、夫人和公子、公女潛走。不要顧我,我有部曲,不會有事的。”
劉壯應諾。
“劉翁,我看你欲言又止,有話說么?”
“小小好幾天沒見到大家了。她知道將要打仗,非常擔心大家,做了、做了此物獻給大家。”
莘邇接住,是個牛皮縫制的兩當。
兩當形同背心,前邊當胸,后邊當背,故名兩當。兩當之此種形制,可為衣,可為甲,時下最精良的鎧甲便名兩當鎧。鎧甲不能貼身穿,得有內襯,劉樂縫制的這件兩當皮衣,便是希望莘邇能夠用來穿在甲內的。
莘邇撫摸皮衣,笑道:“小小嫌我的鎧甲不堅,思以此衣為我遮刃擋矢么?”
卻說,郭白駒擔憂令狐奉聞訊竄逃,一路急行軍,數日,抵至澤邊二十里處。
副將叫索重,是忠誠於令狐邕的武將。郭白駒和令狐邕一樣,沒有打過仗,無有軍旅經驗。出發前,令狐邕交代他,要多聽索重的。
索重建議說道:“將軍,而今離豬野澤不遠了,不如且先扎營,休整半日。”
“我唯恐老虜得訊逃走,怎么能在此時休整?”
“連日行軍,漠上難行,兵士疲憊。不休整一下就接戰的話,恐怕未免倉促。倘若戰有不利,豈不懊悔?”
郭白駒嗤笑說道:“澤邊的胡牧拼湊拼湊,頂多也就四五千的精壯,能騎馬的都算上,無非萬余。沒甚具裝,皆為輕騎。我軍甲騎兩千,便以疲師擊之,取勝何難?”
郭白駒共帶了萬余騎兵,其中具裝甲騎兩千。沒有帶太馬營,太馬營是定西國的頭等精銳,打些輕騎的胡牧,根本用不上。把披掛皮制鎧甲的甲騎用到此戰,已是牛刀殺雞了。
他講得有道理,索重辯駁不了,只得聽他。
郭白駒催促兵馬急行。
行未數里,斥候來報:澤邊出來了一支兵馬,約有兩千余,徑馳奔迎來。
“急著送死來么?”郭白駒穩坐騎上,就要分派部隊前去應戰。
索重說道:“將軍不可!”
“為何?”
跟隨在郭白駒身邊的將校、屬官中,有個二十出頭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