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著戎服的旁人不同,此子羽扇綸巾,一襲素氅,乘匹白馬,姿態儒雅。他叫唐艾,是個流寓在隴的士人,頗有智名,得索重辟用,任職司馬。
這時,他打馬近前,說道:“將軍,胡虜焉是我軍敵手?今其不逃,反來邀戰,或許有詐。”
郭白駒心道:“老虜兇狡,也許確是有詐。”遲疑了下,想道,“賊來邀擊,我如避而不戰,墮我士氣。既然可能有詐,那我便少遣些兵馬迎之,試探明白之后,再作運籌。”
想定,他尚未下令,又有斥候來報:遙見大批的胡人老弱出營,繞澤水東岸,攙扶往北。
“老弱出營?”郭白駒立刻猜到了那兩千余胡騎為何沒有逃遁,反來邀戰的原由,說道,“原來如此!那兩千胡騎,定是為了掩護他們的家小老弱奔逃,所以冒死迎擊我軍!”不再躊躇,顧對左右說道,“我軍當疾進之!以免老虜混在婦孺里頭逃掉!”
唐艾心覺不妥,猛然間,卻又說不出到底是覺得哪里不對。
郭白駒命令兩個騎督:“你倆帶部,迎擊來賊!”
此二騎督所部俱是甲騎。
兩人領命,帶部曲們整甲完畢,由副馬而換騎戰馬,合作一處,馳出行軍的隊伍,直往迎敵。兩部甲騎共有千人,雖只有胡騎的半數,而人人一當十。
郭白駒等催馬到了行軍隊伍的前頭,從后觀戰。
廣闊的漠原上,甲騎、胡牧兩支隊伍接近。
胡牧的兩翼散如鳥分,或者往左,或者向右,一邊吹唇怪叫,一邊策馬游射。日光慘淡,黃沙滾滾。千支長槊的槊尖沖前,甲騎默不作聲,沖入當面的敵騎中陣,勢如破竹,瞬間貫通。
上千甲騎沖陣的場面,莫說郭白駒,便是軍中的將校們,資歷淺、沒有打過大仗的,也是從來不曾見過。唐艾望之,搖扇策馬,嘆道:“設有此騎三萬,當橫行天下。”
為始皇帝統一六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尉繚曾說“有提十萬之眾而天下莫當者誰?曰桓公也。有提七萬之眾而天下莫當者誰?曰吳起也。有提三萬之眾而天下莫當者誰?曰武子也。”武子,就是孫武子。唐艾的這句話,乃是以孫子自比了。
依照規定,軍中應穿戎裝,即便不披甲,也應服褶袴。唐艾好慕風流,因為騎馬的緣故,不得不穿了滿襠的袴,可卻仍披氅拿扇,不少的將校看不慣他的做派。
聽到他的感喟,有人心道:“大冬天的劃拉個扇子,不冷么?做張做勢的。”
甲騎沖散了胡牧的中陣,從一部分回兩部,各從本部的旗幟,追擊胡牧的兩翼。胡牧的兩翼和中陣的殘留,朝北邊撤了里許,似云聚合,向西北方向退走。
唐艾發現郭白駒沒有收兵的意思,他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忙出言說道:“將軍,已把胡虜擊潰,可以收兵了!”
郭白駒此來的目的是擒拿令狐奉,不是剿滅胡牧,已將來犯的胡騎擊散,打開了通路,確是可以收兵,繼續往澤邊進發了,他點了點頭,令道:“鳴金搖旗,召甲騎回來。”
金、旗未動,一個小校指著胡牧的陣中,叫道:“那是誰?”
眾人看去,見千余胡牧潰逃散亂后,露出了他們里邊的一個小隊伍。
這個小隊伍大約有百十騎,緊緊保護著一人。被保護之人頭戴高冠,披著紅色的披風,身上的兩當鎧反射出亮晃晃的光芒,於幾乎全是褶袴布衣的胡人輕騎中甚是顯眼。
郭白駒脫口而出:“老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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