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魏的逆酋年歲已邁,臣聞其偽天柱大將軍賀渾邪擁兵自重,有不臣心,雖然其國內的大亂尚未生,而猜隙已存。君臣不和,他們哪里會有余力對外?臣茂料它,必無能犯我。”
“哦?”
“隴地內亂,而偽魏不和。陛下,臣茂以為,這是天命垂青於我秦的時候啊!”
蒲長生酒意醒了小半,說道:“是么?”
“陛下如在此時舉兵西進,先取隴地,挾勝之威,再收冉興;冉興是吾族的祖地,隴產良馬;如此,即可收冉興之銳卒,取隴上之良馬,為陛下所用。興、隴已克,西顧無憂,聲勢大漲,便可以關中為真正的基業,秣馬厲兵,靜候偽魏生變,然后伐之,就能成就不世的偉功了!”
冉興是蒲茂一族的祖地,隨著人口的繁衍,有些主動遷去了外地,有些則是在唐人於此地開郡設縣后,被唐人強制遷出的。蒲茂他們的種落遷出的很早,是主動遷出的。
蒲長生聽得心動神馳,站起來,拿起放在身邊的劍,猛地拔出,把邊兒上的唐人宮女們嚇得花容變色,軟倒在地,埋首不敢看。
蒲長生搖搖晃晃地走到蒲茂的食案前,揮舞亂砍,叫道:“父祖們已經為吾族成就了霸王之業,那么這天下之業,就由朕來完成罷!”說著,狀似威猛地向旁挺劍虛刺,回手下斫,砍裂了食案的邊緣。
蒲茂離席,撩衣下拜,說道:“今方入春,隴地值內亂后,青黃不接,軍民乏糧,用兵之時也。臣茂不才,敢請陛下給步騎萬人,乞為陛下竭忠效勇,飲馬隴上,回克冉興。”
蒲長生大喜,由著酒意正要答允,旁邊一人起身說道:“云陽王壯志可嘉。然近年內,國內的唐兒小有異動,雜夷亦有不馴,臣意今當撫鎮國內為要,不可妄興干戈於外。”
云陽王是蒲茂的封爵。
說話之人是秦國的丞相蒲光。
蒲光既是國相,也是蒲長生的從父,蒲長生很聽他的話。他既然不贊成,蒲長生只能遺憾地拒絕蒲茂的請求,說道:“相父既然以為不可,阿兄,那你就且容些時月。待朕把那些不老實的唐兒、夷虜殺干凈了,再給你壯行,親自送你西去,為朕開疆拓土。”
蒲茂按下失望,跪拜稱諾。
酒宴直到夜半方才散了,蒲長生回去后宮。諸臣自散。
蒲茂離了宮,命車還家。
不知何時,夜色沉重了起來,云朵積布,漸大的風吹動車的簾幕,颯颯生響。
蒲茂雖在車內,亦覺濕氣彌漫,要下雨了。
皇宮在城南,王公貴戚們的住宅也多在城南,離皇宮不遠。不多時,他便回到了府上。
入了后宅,蒲茂剛在室內坐下,一人從外扣門進來。
看到他進來,蒲茂連忙起身,說道:“孟師怎尚未眠?”
此人名叫孟朗,是個唐人,本沿海的萊州人氏,寓居在秦,是蒲茂少年時的老師之一,有大才,極得蒲茂的愛戴尊敬。蒲茂的父親前幾年去世,蒲茂繼嗣了王爵,請他做了自己的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