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何會有兩個阿烏爾的胡牧鬧事?”
張景威指了下那兩個胡人,說道:“我已查探明白,謠言便是出自此二胡奴!是他兩人在各個阿烏爾造謠煽動,那兩個阿烏爾的胡牧受了蒙蔽,因來我駐帳喧鬧。”頓了下,說道,“那兩個阿烏爾的胡牧,已被我安撫好了。”
“原來如此!”黃榮疑惑地看那兩個胡人,問張景威道,“你說他兩個是胡奴?哪兒來的胡奴?他兩個為何在胡中挑事?”想到了一個原因,說道,“莫非是盧水胡有酋大、小率不愿府君‘收胡’,因而派了他兩個潛來,挑唆內徙的胡落生事么?”
張景威冷笑說道:“要是盧水胡的哪個酋大派來的,倒也在情理中。只可惜,不是盧水胡的人,是張主簿家里的胡奴。”
“張主簿?這,這,……。”黃榮又驚又怒,拍案而起,說道,“只不過因為府君沒有用他之所舉,他竟然就敢銜恨,作出這等無視大局的混賬惡行?真是豈有此理!我這就回府,稟與府君!”
“且慢。”
“怎么?”
“君將此事稟與府君的話,府君會陷入何等的境況,君可想過沒有?”
“你是說……。”
“張主簿的大父為朝上卿,其父操持郡縣輿論,族中的諸父、兄弟羅列郡縣,其勢也大!你如將此事稟與府君,府君是該依法直斷呢?還是會投鼠忌器,陷入兩難?”
“景威,你何意也?”
張景威鏗鏘有力地說道:“為臣下者,當為君分憂。這個難題,不宜推給府君,就由我來處置罷。”
“你要怎么處置?”
“收此二奴人頭,傳示兩‘團’,以杜謠言!”
黃榮抽了口冷氣,說道:“你就不怕引來張家的報復?”
“我任郡府吏十幾年,未嘗得過張家的半點好處;賴君之薦,府君擢我重任。景威,只知府君,不知張家。”
張景威小四十的人了,一直仕途蹇滯,很可能止步於曹史;忽得莘邇的垂青,可以說是柳暗花明,他當時就下了決心,要緊緊跟從莘邇,抱牢這條大腿,以期可得更高的上進。
替莘邇將此麻煩解決,是他在訊問出真相后,便就作出的抉擇,之所以留了此二張家的胡奴到現在沒殺,正是為等郡府來人取證。
他說到做到,雷厲風行,待黃榮錄取完那兩個胡奴的口供,當場便令唐騎將此二奴殺了,又叫唐騎持二奴首級,馳示兩“團”的胡落看知。
黃榮半是佩服,半是忌憚,懷著復雜的心情,回到郡府復命,并把張景威獻忠心的話轉達給了莘邇:“張司馬說,請明公放心,他定竭力盡忠,務為明公署理好內徙胡事,如有過失,敢請明公軍法斬之!”
令狐奉授予莘邇“假節”,他是真的有權可殺犯軍令者的。
聽完了黃榮的稟報,知道了“謠言”的來處,莘邇雖然也很驚怒,——要知,收胡乃是令狐奉極為重視的,張家在這里頭搗亂,那簡直與推莘邇入險境沒甚不同,但是,張景威的作為卻更加觸動到了莘邇。
他不禁有些后悔,心道:“此前只知景威干練,不知他還如此果決,敢於擔責。如能早點知道,我就不任他管署胡事,留在身邊了。”
現下剛任他為板司馬,不好立即調回。
莘邇想了下,叫人取了后院的骨詫,令郡小吏給張景威送去,并手寫“孰謂無威”,亦令小吏捎去與之。
骨詫此鳥盡管得劉樂喜愛,比之收攬人心,當然是后者為重。
贈雕與之,意思不言自喻,以得力“鷹犬”而期張景威是也;“無威”則是駁斥張道將對張景威的蔑評。
黃榮離開的這段日子,史亮、張道將等大吏已經按照莘邇的命令,各自擬了份府吏、郡縣士人的舉薦名單。莘邇這時吩咐黃榮,叫他也寫一份呈上。
黃榮聞言,心中大喜。
兩天后,他把名單奉上。
綜合諸吏的推薦,莘邇細細擇選,將待對府吏進行一輪較大的任免時,又一件突發的事情,再次打斷了他有意於人事上的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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