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吩咐隨從的會水縣長,槌牛殺羊,犒賞三軍。
城外搭建了簡陋的營房,莘邇沒有回縣,是夜,住在了軍里。
嚴襲提出了他的疑問,問道:“將軍,不知為何命末將等來會水聽令?”
莘邇剛到營帳就換下了木屐,這東西穿上后,沒法快走,只能慢悠悠的,他著實不習慣;鶴氅也脫下了,仍是衣以輕便的褶袴。
他笑問道:“會水往西是哪里?”
嚴襲詫異地問道,“將軍要帶兵進酒泉么?”
會水向西,便是酒泉境了。
莘邇悠悠地說道:“酒泉境內盧水胡的內斗愈演愈烈,如放任不管,或會禍患郡中。我職在督三郡軍事,不可置若罔聞,當助氾太守平之。”
難怪令帶十日軍糧,原來是還要去酒泉打仗!
羊馥對莘邇的計劃早就知道,面色如常。
嚴襲吃了一驚,再次刷新了對莘邇的觀感。想起那氾丹對莘邇曾有過的輕辱,他心道:“什么‘當助氾太守平之’,依我看,是去解恨的吧?”
莘邇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莘邇的軍令。
羊、嚴部與莘邇部合并一軍,千余騎,次日拔營。
會水縣的西邊是片百余里寬的沙漠,不好行軍,是以,先往南行。
行約二三十里,前頭一道東西走向的長垣,垣上有垛口,障城、烽火臺參差其間。這是前朝數代為抵御北胡侵擾而修建的城塞,歷經風雨,仍巍然屹立。
方今境內的諸胡臣服,定西國與隴北的柔然沒有戰事,城垣上沒有駐兵。
順著城垣下依稀尚存的土路,部隊避開叢生的紅柳、胡楊、灌木,改朝西行,走了七八十里,夜宿一晚;次日繼行約二十里,城垣的盡頭出現了一條寬廣的河流。
此河名叫呼蠶水①,胡人稱之“討賴水”,意為有樹的地方,是酒泉境內的黑水支流。
遙望水的對岸,不遠處,又是一段綿延向西的垣墻。
莘邇頭回來這里,勒馬顧盼,嘆道:“兩垣夾河,北胡至此,徒唯興嘆,酒泉可謂金湯。”
他卻不知,河對岸那條長垣的盡頭,在他原本的時空中,便是后來明朝時所筑重關嘉峪的地點。
已入酒泉境。
駐馬河邊,可見對岸與這邊的胡牧帳幕,星星點點,落在草原上。
酒泉盧水胡諸部的分布,莘邇爛熟於心,他略作感慨,即下令:沿河北上,先破酒泉盧水胡的北邊一部,斷諸部北逃之路;繼分兵兩岸,向南橫掃,會於酒泉的郡治祿福縣下。
隴地唐夷混居,唐人沾染胡俗,定西國的精銳騎兵如胡騎一樣,可在急行軍時不生煙火,僅靠酪漿、胡餅之類的冷食充饑。
莘邇一令之下,全軍北上,舍棄小種落不顧,飲食俱在馬上,八十里一歇,趨行百余里,將至北邊胡部的率帳駐地;於此稍停,給甲騎的人與馬披甲時間。整裝完畢,卷塵急襲。
酒泉胡諸部正在內斗,這個部落的警惕性挺高,提早聞警,作了迎戰的準備。
只是,他們以為是別部來犯,萬沒想到是莘邇引郡精騎來討,驟見莘邇的將旗和林立於唐兵馳騁陣前的數十胡人首級,心神震動,上下驚亂。
莘邇令嚴襲道:“賊虜未戰而已亂,你可引你部甲騎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