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喬觀瞧莘邇的面色,說道:“幼著,此等天大的事,你今天居然還安排軍事、晚上參宴,你可真能沉得住氣啊!”驚亂地喃喃自語,“大王昏迷不醒,這可如何是好?”起身下榻,倉皇地室內搓手轉悠。
莘邇確是能沉得住氣。
究其心理,論他接到兩封信后不安的程度,實是比傅喬的此時還要過之。
對令狐奉這個人,莘邇往常盡管薄其毒辣,小懷忌憚,很有點敬而遠之的意味,可當聞到他墮馬昏迷,讀左氏的信,讀到“如無枝之鵲”五個字時,莘邇不覺竟亦忽生同感。
莘邇於今在定西國幾無根基,宗族盡滅,往昔的朋友雖說還剩下了些,但要么白身在家,要么只是中低級的官員,其內并無朝中權貴,說到底,他的靠山只有令狐奉一人。
之前,為了完成令狐奉的命令,狠狠得罪了張家,令狐奉若是無事,一切安好,可若令狐奉因此次墮馬而亡?張家的報復,莘邇自料,他無法對抗。
退一萬步說,就算張家大發善心,不報復他,可沒了令狐奉這個靠山,朝中的權臣們難道還有誰會在乎他么?鷹揚將軍、督三郡軍事、建康太守、世子友等等這些官職,鐵定會被盡數剝奪。
對於權力,莘邇不貪圖,換了太平之時,沒權就沒權吧,也無所謂。
問題是,現下乃是亂世,權力不僅是“權力”,而且是安家立命的保障。
有權在手,或許我命可以由我稍微做主;沒權在手,豈不聞“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
莘邇心中不安,神色如常,見傅喬慌亂的模樣,知他不會有什么應對之策了,便問羊馥、張龜,緩緩說道:“異真、長齡,你兩人怎么看?”
羊馥、張龜作為莘邇的心腹,對他依靠令狐奉的處境心知肚明。
羊馥是被莘邇辟除的,且是莘邇而今將軍府里的首吏,莘邇的前程,從很大程度上說,干系到他將來的仕途。張龜則是背叛了張家的,正如令狐奉是莘邇於今唯一的靠山,比起羊馥,他更依賴莘邇,莘邇亦是他於今唯一的靠山。
他兩人與莘邇當下等於形同一體,莘邇的不安,也是他兩人的不安。
羊馥沒有急才,雖然深知令狐奉對莘邇的重要性,一時間,卻無辦法,他問道:“明公可知:大王昏迷之事,朝中有誰知道了?”
曹斐沒在信中提此事,左氏提了一句“朝中諸公”,此“諸公”,無非宋閎、宋方、氾寬、張渾等頂尖大臣。莘邇答道:“曹將軍未提此點,想來不外乎內史、治中、別駕諸公。”
張龜從看完信起就在認真思索,這會兒得出了一個結論,他說道:“曹將軍信中落款,此信是五天前寫的。國不可一日無君。這等大事,朝中諸公可以隱瞞五日、十日,長則難矣!大王若能及時蘇醒則好;若有不忍言事發生,世子年幼,近日內,朝中恐怕就會出現動蕩。”
莘邇點了點頭。
“將軍,龜有一個建議。”
“你說。”
“當此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策。將軍,可以‘大破柔然’,為朝廷獻俘為借口,明日趕赴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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