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下去吧。”
諸人再拜,告罪請辭。
令狐奉說道:“阿瓜,你留一下。”
宋方三人出去,莘邇獨自留下。
“你近前些。”
莘邇靠到床邊,眼睛余光看清了令狐奉現在的模樣。
腦袋被包扎得像個白饅頭,眼窩深陷,兩邊臉頰皆有傷痕,鼻梁骨大概是斷了,向下凹著,嘴角下耷,胡須沒有打理,亂蓬蓬的。
令狐奉有氣無力地問道:“你告訴孤,你是從誰那里知道了孤墮馬昏迷的?”
莘邇老老實實地答道:“曹斐寫信告訴我的。”
兩個都是聰明人。
莘邇不會無緣無故的搞個獻俘入都。令狐奉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問此問題。
是以,一問一答,銜接流暢。
“只有老曹給你去信了么?”
莘邇說道:“臣在朝中,少有友人。曹斐信到時,臣剛攻破柔然,回到西海。”一邊回答,一邊借此時間,心思千轉,末了,決定把左氏來信的事情也告訴與他,想道,“左氏與我寫信,是為了世子;我來王都,亦是為了世子。這沒有什么可隱瞞的。”說道,“曹斐之外,中宮也給臣寫了一封信。”
“信里寫什么了?”
“中宮在信中,憂慮大王的傷勢,并……。”
“并什么?”
“并似有擔心世子之意。”
令狐奉瞧了眼陳蓀,嘆道:“老陳說的不錯,阿瓜,你真是孤的忠臣!”
他對莘邇說道,“你知道么?下午孤召見宋閎等人,氾寬說你與麴球未得王旨,擅自帶兵入都,應當嚴懲。打發了他們走后,老陳說,你與麴球入都,必是憂心世子。阿瓜,打從你救下世子那刻起,孤就知你是我可以信賴的忠臣。”
“臣生性粗拙,得主上深恩厚愛,唯知效死。”
“阿瓜!你知孤為何讓你代宋方任督府左長史么?”
“請主上示喻。”
“孤昏迷醒來,老陳告訴孤了不少事,都是發生在這些天里的。中便有宋方連日來的種種舉動。宋方與孤發小相識,孤付以心腹之用,他卻又是登氾寬之門,又是會聚宋羨等徒,深傷孤心。阿瓜,放眼朝中,真正能讓孤信得過,只有你一人了啊!”
宋羨,即是宋方的“八弟”,上軍將軍。令狐奉大約是真被宋方這個“總角之交”傷到心了,又逢他重傷之后,情感未免稍微脆弱,這番話讓莘邇覺到了他難得流露出來的情真意切,感受到了他對宋方失望的痛心疾首。
“主上錯愛,臣百死難報!”說著話,莘邇的語音中帶了些抽泣出來。
令狐奉受傷的心靈,被莘邇的忠誠打動,欣慰地觀賞了會兒他擠眼咧嘴的忠貌,往底下說道:“阿瓜,你現下知道孤為何使你代替宋方,出任左長史的緣故了吧?知道該怎么做了么?”
“臣知道了。”
“你明天上任,到督府后,立即著手辦一件事。”
“敢問主上,是什么事?”
“設一個新曹。”
“什么曹?”
“校事曹,你親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