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閎等人茫然不解其意,陳蓀猜出一二。
白鹿在令狐奉的心中,已成為了天意的象征,作為實物的白鹿遍尋不到,宋方的此策卻使他眼前一亮,似乎儼然給他開啟了逐鹿中原、實現雄圖的大門。故而,他有此一比。
宋方的這個計策確然甚佳。
朔方郡在黃河“幾”字形上邊那一橫的南岸,是蒲秦的北疆,西邊與隴東北的沙漠地區相接,北邊是柔然,東邊則是鮮卑魏國;南邊是南北長約四五百里的荒漠,過了這片荒漠再往南四五百里,便是蒲秦的腹心,——蒲秦治下的城邑主要都在此片腹心地域。
如宋方所言,此郡誠乃蒲秦北邊的屏障,戰略地位非常重要。如果失去了這個地方,蒲秦的北部就將失去大片的戰略縱深,腹地的咸陽等城,隨時都會面臨敵人的入侵威脅。
朔方若是遭到定西的奇襲,蒲茂鐵定會放棄對冉興的進攻,轉而北上救援。
這個計策很好,可放在現實中來看,也極其大膽。
因為,存在著一個嚴峻的問題。
那便是:從定西出兵,奔襲朔方,行軍的路線共有兩條,一條是從王都出發,東北而去;一條是從西海出發,向東而去,這兩條行軍路線,無論哪一條,都需要越過千里流沙。
時下仲秋,氣溫還算湊乎,不像冬季那么冷,可千里沙漠,也不是隨便就能跋涉穿過的!
新上任的大農孫衍有行政與理財的能力,不太通兵事,但也知宋方此策紙上談論易,付諸施行難,吃驚地說道:“大王,別駕之策,言易行難。流沙千里,如何涉越?”
宋方成竹於胸,說道:“如用唐兵,輜重百千,自難涉越;如用胡騎,千里雖遠,非不能過!”
唐兵與胡騎,在行軍上最大的區別是,因為生活習俗的緣故,胡騎可以較長期的靠冷食充饑,人不下馬,每天吃些酪漿、胡餅,或者干脆只飲酪漿,就足能維生,而唐兵就不行了。精銳的唐兵勉強能夠與胡騎相同,大部分的唐兵,要叫他們天天吃酪漿,不見熱食,根本受不住。
再一個,胡人風餐野宿慣了,對漠區的氣候也更能比唐兵適應。
因是,宋方說唐兵不行,胡騎可以。
令狐奉才收盧水胡為營兵、征北山鮮卑建義從,胡騎,現下是一點不缺的。
半天沒吭聲的氾寬緊皺眉頭,反對說道:“縱然胡騎可度沙海,千里行軍,到朔方郡又還能剩幾分戰力?若是蒲茂回援迅捷,我軍撤退不及,河、漠為阻,無路可走,大王,這支胡騎恐將會陷入全軍覆沒的險境啊!”
宋方不以為然,說道:“治中不讀兵書么?《吳子》云:‘凡兵戰之場,立尸之地。’打仗焉有不死人的?又則說了,反正遣去的是胡騎,死多死少有什么要緊?就是全軍覆沒了,只要能調走蒲茂,使麴侯打下冉興,也是為大王盡忠了!”
令狐奉喉頭發腥,他知是又有血痰涌上,不肯當著這么多重臣的面吐出,強行咽下,也不知是不是剛才他驟然大喜的劇烈情緒起伏,導致了他這會兒胸口發悶,眼前發黑。
他閉上眼,拍打床榻,不耐煩地阻止了氾寬等還要再說的反對意見,問宋方:“智相,你說遣誰人領騎奔襲朔方為好?”
“武衛將軍、督府左長史莘邇,其部既多胡騎,而其部胡騎中,除鮮卑義從外,又有豬野澤的雜胡,彼等諳熟我定西與朔方接壤的漠區情況,於道路上也不陌生。臣以為,他最適合。”
喜歡即鹿請大家收藏:(www.bqgyy.com)即鹿筆趣閣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