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只有兩句話,寫道:“君部北、東為河,南為大漠;我今已克臨戎,精騎兩萬,屯於君西,較君此下形勢,已然甕中鱉矣!愿請與君會獵於野,一戰而決勝負!”
兩天后,趙宴荔接到了信。
定西國的部隊越過流沙,突然奔襲,三封、臨戎已陷;據說定西此次來了精騎萬余。這兩個消息,已經傳到了趙宴荔的駐帳,他的左右俱皆知道。
趙宴荔與左右親信,相繼讀完信。
趙宴荔的神色陰晴不定。
左右一人說道:“大人,定西與我間隔千里大漠,不易行軍,所謂‘精騎兩萬’,必是定西的假話!”
又一人說道:“令狐奉才強征盧水雜胡、北山鮮卑諸部入軍,合此數部胡夷,足可得兵兩萬。唐兵穿越沙漠固然不易,胡騎耐饑渴,卻非不能。”
眾人說的多時,有人見趙宴荔不開口,問他道:“定西來信約戰,敢問大人可有對策?”
趙宴荔五十來歲,矮短粗壯,長年累月的野外生活,皮膚粗糙。
他已琢磨清楚,坐在胡坐上,大咧咧地分開腿,摸了把胡子,另一手放在膝上,哈哈笑道:“誰會在打仗的時候,把自己的真實意圖告訴敵人?”
“大人的意思是?”
“定西軍邀我野戰,我料這一定是他們在虛張聲勢。什么‘兩萬精騎’?便是兩萬俱皆胡騎,衣糧輜重也需極多,近月不聞定西有大舉戰備的舉措,這兩萬精騎,不用說,必然也是定西軍的恫嚇之辭!”
左右聞言,覺得他說得對。
一人松了口氣,說道:“這樣的話,就不用向朝廷求援了。”抱怨似地,說道,“每次朝廷派人來,都跟惡狼也似,強取硬要,見什么拿什么,著實可恨!”
趙宴荔搖了搖頭,說道:“不然。”
“大人何意?”
“這個援還是要求的。”
左右諸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齊聲問道:“為何?”
趙宴荔瞇起眼睛,儼然老謀深算的樣子,說道:“你們糊涂!我且問你等,朔方為蒲秦的北地要塞,蒲秦為何放任我等盤踞?”
“那是因為蒲秦需要咱們給他們抵御柔然、拓跋鮮卑。”
“你們說的只是其一,還有其二。”
“敢問大人,其二為何?”
“冉興之地,是蒲秦戎人的祖地;且冉興富庶,地勢又極其要緊,如能占取此處,南可逼蜀中,西可攻定西之膏腴,是以,蒲秦對冉興朝夕不忘。相比荒寒的朔方,他們更重視冉興。
“冉興,就是蒲秦放任我等占據朔方的‘其二’。而今蒲茂引兵馬數萬,進攻冉興。冉興一旦被他攻取,下一個,他們要占的,恐怕就是咱們朔方了!”
左右想了想,都道:“大人高瞻遠矚,非小人等可及。”
“我當然不是你們能及的!”趙宴荔說道,“所以,雖然定西軍必是虛張聲勢,但既然他們假模假樣地做出了強兵壓境的態勢,咱們就不妨給些配合。”下達命令,“即刻遣人南下,求援朝廷!”哼了聲,說道,“你蒲茂想打冉興,再打我朔方,做的好算計,卻得問問我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