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智受寵若驚,連道不敢當,心中歡喜,想道:“我佛慈悲,普渡眾生。將軍的態度忽然改變,想來定是那晚受到了我佛的啟迪。”問道,“敢問將軍,為何不行?”
“國家財庫都大農、牧府的掌下,我僅區區武職,資歷低微,遞不上話。”
道智說道:“不需國家出錢也可,只要將軍肯出面號召,以將軍之威德,國中士民必然踴躍捐資,鑿山之費,何愁不得?”
“是,是,你說的是個辦法。不過,我請智師來都,是為了另外一事。這件事如果辦成,不僅對智師造佛的宏愿,乃至對光大我佛,也都是極有益處的!”
“敢問將軍是何事?”
“我聞朝中於前些年設了一個‘僧司’,以專理佛事。智師可有聞之?”
佛家入中土是在秦朝后葉,早期,僧侶稀少,秦室以鴻臚寺兼管之,——佛教寺院的“寺”字就是由此而來。成朝繼之。到了本朝,遷鼎江左以后,江左佛教昌盛,朝廷由是不再以鴻臚寺兼領,而是專門設置了一個管理僧事的機構,便是“僧司”。
這個僧司,即后世僧官制度的濫觴。
道智說道:“貧道曾有聞聽。”
“江左固然名僧輩出,信徒眾多。
“我定西比鄰西域,凡是來入中土的西域僧侶,必先到我定西,高僧大德亦不乏也,又有如智師者,論及禪功,何嘗不如西域胡僧?且我定西的信男信女也有不少。
“智師,我想在我定西的朝中亦設立一個類似僧司的官廨,欲屈智師職掌,智師意下何如?”
道智呆了一呆,怎么也想不到,莘邇這次找他來都,是打算設立僧司,給他任官。
他面現難色,說道:“將軍意設僧司,當然是很好的,唯是貧道自少出家,不諳塵事,清心寡欲,亦無意名祿,職掌一任,貧道恐非其人。”
莘邇語重心長地說道:“智師!你可千萬不要小看僧司職掌之任啊!想你為開山造佛像,奔走王都、建康,結果如何?雙手空空,一無所獲!緣由何在,你想過沒有?”
“所以無獲者,全因貧道佛理不深,未能感化世人。”
“非也非也。智師的禪理已經很深了。我聽那請你來都的人回報,說你在山中入定,一定十余日,山野獵人都以為你已凍餓而死,數試你的鼻息,好在被你的弟子阻止,才未驚擾到你。此等禪功,若還不深,什么叫深?我看啊,智師你不是不深,而是早已深不可測了!
“你之所以一無所獲,沒有別的緣故,只是因為你身在鄉野,不在朝中!”
道智若有所思,說道:“將軍的意思是?”
“智師,請你想一想,你如果身在朝中的話,朝夕接見,皆是貴人,是不是隨時可與朝中諸公相見?見得多了,是不是交情也就好了?交情好了,你有所請求,朝中諸公是不是也就會痛快答應了?到的那時,別說開個山、鑿個洞、塑個佛像,你就是想大興寺院,廣納信徒,有何不可?”
道智不覺心動,猶豫說道:“可是貧道只知佛經,不知該如何理事啊。”
“你不知,不要緊。只要你愿意屈就,我可以給你調派人手,輔佐幫你。”
道智躊躇半晌,作出了決定,拜倒說道:“貧道不才,愿受將軍重任。”
莘邇大喜,說道:“好!我這幾天就上書朝中,請求設立僧官。”殷勤地問道智,“智師在王都可有住處?”
道智答道:“貧道早年曾在王都求佛,可在王都的寺中暫住。”
莘邇拿起案上的兩個金餅,遞給他,說道:“智師苦修雖然虔誠,身體也得保重。這些權作我的敬禮。”
道智接過,復下拜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