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邇下榻,親手把他扶起,拍著他的臂膀,笑道:“如真能有那么一天,老傅,我一定叫你‘衣錦還鄉’!也省得你這位‘黑頭公’,不能被鄉人看到,縱貴,如夜行之也!”
“黑頭公”者,頭發沒白就榮膺了三公之位。莘邇此話明顯是在戲謔。
這句玩笑話稍稍沖淡了傅喬的激動,他也是不覺一笑。
前朝有詩云:“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思念故鄉,郁郁累累。欲歸家無人,欲渡河無船。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備述思鄉之情。
夏人重故土,如傅喬者,雖是其家已經遷至定西數十年了,於他的腦海中,他的家鄉,只是他辛辛苦苦地從書本上扒揀出來的些許記載罷了,并無親身的任何記憶,也沒有任何直觀的印象,但對故鄉的思念,當被打開之后,卻仍是不可遏絕。
莘邇與傅喬分別坐回榻上。
莘邇掂起羽扇,以扇柄輕輕敲打案幾,低聲吟道:“思念故鄉,郁郁累累。”
他看向傅喬尚且沒有完全平復下去的表情,想道,“思念故鄉,人之常情;光復神州,名分大義。現今羊髦、唐艾諸人,固然愿意為我所用,然以后呢?當他們各自貴重,或我的事業遇到挫折,他們還會仍如今日,與我親愛無間么?
“小人以利合,君子以義齊。要想仍能如似今日,我與他們必得有一個共同的、偉大的目標方成!於今觀老傅心聲,收復中原、打回家鄉,應是可以成為這個號召的。”
沒有遠大的政治目標,只為一時的利益而結成的政治集團,總有分崩離析的時候。只有當集團內的所有人都有了一個相同的目標,這個政治集團才會是牢不可破的,才能把所有的人擰成一股繩。
只是,如果將此確定為政治藍圖的話,就有一個問題。
那便是:“寓士”,將要由此而在綱領上成為莘邇的最大倚重,換言之,他與本地閥族之間,將會愈發地漸行漸遠。
不過就目下形勢來看,這個問題,不是問題。
閥族本來就斷然與他不是一路人,他能依仗的力量,原就是寓士。
莘邇想好,做出決定,心道:“也不急在一時。這種事情,不能刻意去說。以后再遇到如今日這樣的機會,我再從容述志,先觀羊、唐等人心意,然后再以我此志與他們相約可也!”
莘邇笑對傅喬說道:“老傅,你這一打岔,我差點把讓你看這道上書的緣故給忘了。我想請你給我作些潤色。”
傅喬沒有政治頭腦,沒有察覺到莘邇這道募兵上書的重要性。
莘邇有后世的見聞,對自己這道上書的重要意義,卻是心中有數。募兵制現下盡管已有,然遠未到成熟、普及的階段,他的這道上書,將來極有可能會在這個時空的歷史上留下一筆。他文采尋常,自是不愿讓后人看到他的“樸實無華”,出於藏拙,遂欲請傅喬幫他著墨添彩。
舉薦宋翩和請求募兵的兩道上書相繼由傅喬、莘邇呈遞朝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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