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起她的手,到涼亭坐下。
莘邇接著說道:“姬韋今日已經到京,遲則半月,短則十日,真相就可查明了。不日即有定論,公道自在人心。這個時候,你何必再去找宋方鬧?豈非白白給人留下蠻橫的口實了?”
溜走的大頭,適時地轉回出現,奉上茶湯一壺。
莘邇斟了一杯,遞與令狐妍,柔聲說道:““我知你也是為我氣不過,早說別讓你再輕易動怒,你總是不聽,倘淤積了心火,無處可發,到時候難為的不還是我么?”
令狐妍問道:“姬韋到京了么?”
“今天剛剛到京!我安排了他在考功曹的客舍住下,只等陰洛來到,便可展開復查。”
令狐妍仍是氣不下,說道:“你一個男兒郎,婆婆媽媽!要我說,還搞什么復查?宋方明是在羞辱你,你就羞辱回去!怎么?還怕了他不成?不說我堂堂顯美翁主,就你輔國將軍,隨便點些兵馬,砸了他家不是輕而易舉!你是怕中宮、大王責怪你么?到時我給你求情去!”
莘邇笑道:“是,是,是,我是個男兒郎,可神愛,忘了你是個女兒身么?砸了宋方家自是輕而易舉,但若不小心傷到了你的纖纖蔥指,找誰心疼去?”
令狐妍不知想起了什么,臉頰浮起紅暈,羞澀說道:“我怎會不知我是女兒身?”
“茶湯都涼了,快,喝一口,消消怒氣!”
令狐妍接過茶碗,抿了口,嘴中仍然不依不饒,說道:“宋方今夜還要宴請谷陰名士,做什么清談,自命風雅!阿瓜,要不是你攔著,我非要讓他見識一下我顯美翁主的風雅。”
說著,她放下茶碗,就要摩拳擦掌。
莘邇聞之,笑道:“翁主的風雅,只可我來見識!他人豈可有此福分?”
令狐妍睜大眼,歪著頭,看了莘邇片刻,問道:“你在調笑我么?”
“沒有!”
“我的手指真的好看么?”
莘邇斬釘截鐵地說道:“蔥指如玉!”
……
宋府內外燈火通明,絲竹陣陣。
宋方峨冠博帶,一身長袍臨風飄舉,左右綠云繽紛、倩影嫣然。
他一邊顧盼調笑,一邊頻頻舉杯,倒真有幾分方外神仙的風姿。
座下眾人多有京中諸姓的青年才俊,也是酒酣耳熱、高談闊論,一派賓主盡歡的場面。
但其實宋方內心遠沒有看起來如此晏然。
令狐妍折騰出的陣仗雖然每次都被莘邇阻止,但宋家在京城多有耳目,早就隱有聽說了。他自忖若是真的鬧將起來,結果倒是其次,他這顏面是著實掛不住的,況且宋方深知令狐妍與左氏情誼深篤,若是令狐妍在左氏面前說了些什么,對他現下處境百害而無一利。
思來想去,也覺得之前在姬韋的事情上動手腳有點得不償失、意氣用事了。
現下莘邇多策并舉、步步為營,人望漸盛,非但寓士多以之為馬首是瞻,右姓中也多有對之示好的,更別說在軍中多有爪牙,兼且上恩日隆,終不是昔日之莘阿瓜了!
思及於此,早前宋方心中那種鄙夷,已然變成了心頭的一根刺,隱隱作痛又隱隱作祟,竟有些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