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大力悄悄地往黃榮那里看去,見黃榮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痛快地應道:“是。”順手給氾丹拍上一個馬屁,伸出拇指,贊道,“氾公端的宅心仁厚。”為自己又說了一個成語,而又一次地沾沾自喜。
送了氾丹與張道將出去。
乞大力吩咐下吏把段承孫押回獄內,然后,他問黃榮,說道:“段承孫嘴硬的很,不管怎么打,他都不肯供說宋方是他的背后主使。黃君,當此之時,下官小小的陋見,以為決不能手軟,應該繼續猛打才是!為何適才老氾說這兩天不要再對他用刑了,你暗示我可以答應?”
黃榮笑道:“你道我今日為何來此?”
“不知。”
“我是專為讓段承孫聽到‘將軍奏請設錄三府事,并舉宋閎出任’這件事的。”
乞大力問道:“為何?”
黃榮目光深邃地說道:“希望越大,最終的失望就會越大。段承孫現下已走投無路,再渺茫的‘希望’也能夠給他一點光明,而光明之后,當失望來臨,迎接他的就將是、也只能是無底的深淵。到的那時,何須再用拷掠?你讓他說什么,他就會老老實實地說什么。”
乞大力莫名其妙,抓耳撓腮,不解黃榮之意,問道:“黃君,什么光明?什么深淵?你在說什么?我怎么一絲都聽不懂。”
黃榮微微一笑,說道:“乞校事,你不用聽懂。且安心地等上數日,再訊問段承孫即可。”
乞大力不明白黃榮的意思,氾丹若是還沒有離開,他卻能理解黃榮之意。
出了校事曹,回到考功曹。
氾丹說出了一句話,話意與黃榮對乞大力所講幾乎相同。
他對張道將說道:“墮水的人,哪怕是一根草,也會忍不住去抓。段承孫在聞黃榮說莘幼著請設錄三府事,并舉宋閎出任此職之后,臉上喜色外露。可憐可嘆!他以為他有救了么?恰恰相反,只怕唯是空歡喜一場。”
在回考功曹的路上,張道將反復思量,已經大概消化了突由黃榮處聽來的“錄三府事”此事。
他說道:“氾公,你是說朝廷不會同意設立此職,還是說?”
氾丹說道:“朝廷不會不同意設立此職的。此職之設,在我看來,已是確然。”
到底年齡較小,從政的經驗不如氾丹豐富,張道將不太明白氾丹為何會有這樣的把握。
他問道:“為什么?”
“你沒有聽黃榮說么?莘幼著提議設立此職的緣由,是因為虜秦自蒲茂登上偽位以來,他與孟朗同心一意,稍行良政,於今朔方已入其掌,虜秦頗有興起之勢,已然成為我國的大敵。
“而觀我國,現在卻權責分散,連政令一統都不能做到。
“一邊是上下齊心,一邊是政出多門。高低優劣,不言自明。
“這種形勢下,短期或許無虞,假以時日,則我國必是無法與虜秦抗衡。
“故此,把各府的權力捏合到一處,仿國朝之尚書臺制,設立‘錄三府事’,總攬朝局,減少內耗,以勵精強國,實時勢之所趨,而迫在眉睫之必舉也。
“明寶,你覺得莘幼著的這個理由,有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