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犬居然敗了,還把隴西給丟了?這仗怎么打的!”
“阿犬”,是蒲洛孤的小名。
蒲茂說著話,察看案上的地圖,他接著說道:“武都、陰平被定西打下,於今隴西全郡又失,我秦州西、南受敵,等於是門戶大開!秦州若再有失,我咸陽與定西間便只剩下扶風、始平二郡了!……孟師,咸陽危矣!孤欲大起兵,必把隴西奪回,再取武都、陰平,可好?”
秦州就是天水郡。
隴西郡與天水郡接壤,天水郡到咸陽,不足七百里地。
距離不遠,而且隴西郡、天水郡、扶風郡、始平郡,以及咸陽城,這幾個地方還都是在渭水沿岸,中間幾無險阻。
咸陽,只從地圖的局勢上看,的確很危險了。
孟朗卻不擔憂咸陽的安危,他另有憂心之事。
孟朗說道:“大王,冉興與隴西雖失,臣陋見,咸陽并沒有危險。”
“此話怎講?”
孟朗給蒲茂分析,說道:“定西占地雖廣,南北千余里,東西兩千余里,比我大秦的國土還要大上一些,但是定西之地,土壤貧瘠,一年之物產,不及我馮翊、弘農數郡之獲;人口稀少,全隴之民戶,不及我京畿之多。
“民戶既少,物產又乏,定西的常備軍不過數萬而已,舉傾國之力,無非十萬眾,而需北御柔然,西戍西域,內撫北山鮮卑、湟水羌與諸多雜胡,現在他們趁大王討定姚國的機會,打下冉興、隴西,臣料已是他們最大的能力,必無余力再來犯我了。
“不僅沒有余力再來犯我,臣以為,定西打下武都、陰平,看似是勝利,實則是自取禍患,它將會為‘這場勝利’,損耗它本就不強的國力,長遠來看,反將會大大地有利於我大秦。”
蒲茂還是很聰明的,馬上領悟到了孟朗語意的所指,摸了摸胡須,說道:“是了!武都、陰平是我國人的祖地,兩郡中多氐、羌,定西盡管一時得到了此處,但必難得到兩郡戎人的臣服。孟師所言之‘損耗國力’,指的是這個么?”
孟朗說道:“正是。冉僧奴,仇池公冉彤之子也,今來奔我,大王可授他繼南秦州刺史、仇池公之位,把他遣到天水郡,鼓動武都、陰平兩郡的氐、羌叛亂。武都、陰平境內有不少的高山峻嶺,一旦亂起,叛軍可以遁入山中,到的那時,莫說犯我咸陽,我料定西恐怕連此兩郡的叛亂都收拾不住,等到時機成熟,大王擇一名將,就可輕松把武都、陰平打下了。”
冉興的國主冉彤死在了戰中,冉氏的王室有的被麴爽俘獲,有的逃到了蒲秦。
冉僧奴,就是逃到蒲秦的冉家王室中,地位最為高貴的一個。
上次麴碩、氾丹攻興以后,冉彤為了自保,獻上降表與蒲茂,蒲茂由是便把孟朗提到的“仇池公、南秦州刺史”這兩個頭銜授給了他。冉氏占據武都、陰平兩郡也有挺長時間了,盡管內斗不斷,可在武都、陰平的聲望還是有的。在當下這個時刻,出於挑起武都、陰平戎人造反的目的,將此二頭銜再授給冉僧奴,作為一個法理的號召,是一條老辣的計策。
兩國交戰,最終比拼的是國力。
孟朗說定西國一年之物產,不及弘農等數郡之獲,全隴之民戶,不及咸陽京畿之多。
這句話有點夸張,但也不能完全說是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