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通回報說,圓融有把握說服趙染干。趙宴荔、趙染干要是都能順利投到我定西,一來,可以暫時緩解我秦州的窘況,二來,可用他父子擾亂虜秦的朔方。朔方是虜秦北面的門戶,虜秦只能騰出手,先對付趙宴荔父子。這樣,至少就可以給我定西一年的緩沖余地!”
“惠通”,就是被莘邇派去朔方郡的說客。
惠通與圓融是師兄弟,兩人皆是天竺一個高僧的弟子。道智把惠通推舉給了莘邇。惠通不辱使命。他剛於昨天回來,把見圓融的經過和在朔方的見聞詳細地稟與了莘邇、羊髦與唐艾。
和趙宴荔一樣,趙染干在朔方也是備受猜疑,日子過得很不痛快。心情不好,隨時處於危險之中,就需要找個寄托。因是,圓融在朔方郡,甚得趙染干的信賴。
惠通轉述圓融的話:“趙染干無智,為秦官所逼,境遇艱難,貧道以‘輪回’、‘報應’譬解之,得其信。反正事大,不可輕舉,容以時日,遲則半年,貧道緩緩誘之,事必能成。”
那竺圓融是個和尚,不去弘揚他的佛法,對策反趙染干之事,卻為何這等上心?
亦不足為奇。
佛教沒有國界,和尚是有國家的。
竺圓融是隴州人,在朔方身為客屬,雖是得到了趙染干的信賴,朔方的蒲秦文武官吏對他卻頗為疏遠,他的傳教大業,在朔方進行得不太順利。那么,他愿意看到朔方歸於隴州,希企憑此功勞,得到莘邇的相助,讓他能夠更好地發展信徒,在情理之中。
除了打包票,有把握勸動趙染干之外,圓融還給圓通說了兩個重要的信息。
一個是,拓跋鮮卑部,亦有派人拿著趙孤塗的信,去見趙染干。拓跋鮮卑想干什么?趙染干沒有對圓融說,但想來,不外乎也是誘降趙染干,有意染指朔方郡。
圓融對惠通說:“拓跋氏與趙氏有姻親,然趙氏反復,弱則稱臣,強則侵土,拓跋實憎厭之,染干亦知此。不到不得已,染干不會投拓跋。請告知輔國,有貧道在,必不會使拓跋得逞!”
另一個是:魏國的國主病重。
朔方與魏國接壤,對魏國的一些最新情況,往往會比定西能夠更早獲悉。
圓融對惠通說:“魏主年邁,纏綿病榻多月,今傳其病重,或氣數將盡。魏主一亡,拓跋於北、賀渾邪在東南,皆存異志,魏定大亂。我朝與魏不接壤,而秦覬覦魏土已久,秦若攻魏,於我朝或會有利?貧道世外人,不解俗世軍政,請大王圣裁、輔國決斷。”
自稱世外人,不解軍政,在莘邇看來,這個圓融,還是挺熱衷摻和俗事的。
至少比起道智、鳩摩羅什是這樣。
莘邇擴建了譯經場,從全國召請了百余西域和本土的僧侶,悉數付與鳩摩羅什做助手。鳩摩羅什一頭鉆入到了譯經的宏偉事業中,最近連面都很少在王城露了。道智管理僧司之余,每有閑暇,就到譯經場,對此事也是非常的投入。這兩個和尚,才是真的不解軍政。
略回想了下圓融要惠通轉告與自己的那些話。
唐艾問道:“明公,你這兩天怎么了?”
“什么?”
“神情不屬的。”
“有么?”
唐艾問羊髦,說道:“士道,你說呢?”
羊髦說道:“是有點。”
唐艾、羊髦都是莘邇身邊的親近人,對莘邇很了解,他倆又都聰明,莘邇的一點不同,就能感覺得到。
左氏投懷。
張道將事被泄、莘邇懷疑是那人所為。
兩重情緒的強烈影響之下,莘邇豈能不神情不屬!
莘邇推托說道:“大概是這幾天沒有睡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