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公!定西一隅之地,海內未亂以前,不過一個偏遠的邊州罷了。男兒在世,生當亂時,宜懷建不世功業之偉志,何必限目於區區我隴?我方欲與中尉共佐大王,平定天下,光復舊都。事功成日,我與中尉翼從大王,入則共登天子之堂,顯耀於海內俊杰之前,出則四方揚頌你我之功,赫赫美名留於青史,難道不可以么?一個定西國丈,焉可與比!”
麴爽說道:“將軍所言甚是!我知過矣!”
莘邇走后,麴爽在堂中坐了老半天,品咂莘邇的話,“建不世功業之偉志”,聽聽就算了,唯是“陳、氾諸公既握民心,會容忍你么”這句話,給他造成了很大的觸動。
末了,他喟嘆說道:“聞輔國一席話,撥云霧如見青天!”
……
莘邇回到家中,召張道將來見。
張道將很快來到。
莘邇屏退左右,請他落座。
張道將恭謹地辭讓。
莘邇展露笑容,溫和地說道:“明寶,我與卿家有仇怨,卿不計前嫌,進言王太后,壞了郎中令陳公的圖謀,助我免與中尉生隙,我很感謝你。”
張道將心道:“我知他召我來,定是為了此事,但怎么開口就說此事?”穩住心神,說道,“道將做此,亦是為了不使我朝生亂。”
“不錯。我朝外有強敵,國中如果生亂,將有存亡之危。明寶,你不以私損公,我心甚慰。”
“至於與將軍有仇怨,那是道將自己做錯了,不敢怨恨將軍。”
莘邇嘆道:“因我之故,累張公被免大農,使卿父數十載養望,付之東流,卿家以門閥之資,而今屈居氾、陳諸公之下。明寶,我深覺對不住你家,但那個時候,我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明寶,即便你怨恨我,我也能夠理解。”
“實不敢恨怨將軍!”
“明寶,我知卿棄仇怨而壞陳公圖謀者,非但是為了助我,也是為了卿家。我想與你做個約定,可好么?”
張道將說道:“道將以微身,豈敢與將軍約,將軍有何命令,盡請吩咐。”
“卿與氾公自翁婿,我愿與卿為友朋。可以么?”
“啊,道將名輕官卑,怎么敢與將軍為友!”
莘邇和藹地說道:“卿家高門,咱倆為友,是我高攀卿家。
“明寶,國朝規制,不經郡縣,無以入臺閣。祁連郡膏美,雖稍失養馬之勞,而為我朝軍國重地,自宋鑒辭后,未定牧守,我欲舉卿出任,何如?
“宋方就誅以后,牧府別駕空懸至今。張公名德宿重,政才卓藝,太傅雖貴,榮養而已,我朝內憂外患,不可使國家之望,久處賦閑之所,我將舉張公牧府別駕。”
考功曹右曹史的職位,的確清貴,可到底是佐吏,品位也低,比不上一郡太守。
盡管而下定西國從一個州變成了三個州,隴州牧府的轄權較之以往小了很多,然定西的主要領土還都是在隴州牧的管下,隴州牧府依舊是權力最重的實權部門之一。王府太傅這個沒有實權的榮銜,當然也非牧府的首吏別駕從事可比。
張道將心中震蕩,難掩激動,想道:“宋方被誅之后,阿父數次暗示氾公,思求別駕。氾公如若不聞。卻未曾料到,輔國將軍竟愿把此職予我阿父!輔國只要上書表舉,氾公、陳公勢不可阻。我家之復興,在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