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宴荔部處在蒲獾孫、呂明兩部的監督下,為使他起兵順利,需要預作部署,以為接應;其子趙染干遠在朔方,趙宴荔可以不在意趙染干的死活,莘邇卻是想把趙染干也誘來投定西的,亦須得把趙宴荔舉兵之事提前告知於他,最好兩邊能夠同時發動,因是,盡管六月初就得到了趙宴荔決定起義的事情,直到六月末,各方面的安排才俱皆到位。
趙染干且不多說,只說趙宴荔。
這日,安崇又來秦營,“糊弄”過呂明和季和,私見趙宴荔,說道:“如將軍所請,秦州刺史令狐曲、鷹揚將軍麴球,已經奉朝廷之命,各自提兵出城,約三日后,一擊天水之南,一擊天水之西,將會作勢猛攻,務要把蒲獾孫調出營去。將軍到時,可以伺機起兵了!”
事到臨頭,趙宴荔狡詐猜疑的性子難改,他問道:“輔國將軍果以朔州刺史、西海郡侯許我,以祁連之地,安頓我的部民?”
安崇心道:“這老家伙!未免太過多疑。三日后就要起兵,現下還問封賞和分地!我得堅定他的意念,不然三天后,令狐曲、麴球兵已發出,他卻萬一給我來個臨時變卦,不起事了,誤了輔國將軍的事小,老子的這條性命不得交代在秦虜手里了?”
他碧眼如狼,懇切似犬,說道,“當然是這樣的了!輔國何等身份,仁信之名,播於海內,還會騙你不成?何止官、爵的封拜和牧場的分與,谷陰王城里頭,給將軍父子備下的宅子也早已收拾停當,上百的美婢健奴只等著將軍駕到。將軍,不瞞你說,可把小人羨慕壞了!”
趙宴荔摸須笑道:“輔國將軍的信義,我自是信得過的。哎呀,如此的厚遇,我該何以報之呢!”顧對兒子趙興,說道,“勃勃,我老了!無力再披甲征戰。待到定西,汝可替代為父,統領本部,與汝兄染干攻討朔方,報恩輔國將軍!”
趙興到底年輕,大事將臨,不如趙宴荔鎮定,臉蛋紅紅的,攥拳應道:“諾!”問趙宴荔,“阿父,三天后就要起兵,是不是可以把消息告訴小率們了?好讓他們作些準備。”
趙宴荔搖了搖頭,說道:“現在還不行。”
“那要等到何時?”
“且等蒲獾孫離營以后,我父子再召各部小率,領他們一道起兵!”
趙興說道:“阿父,呂明部眾雖只三千,然皆虜秦精銳,倉促起事,恐怕不易速克。倘陷苦戰,蒲獾孫接報,必然回師。我軍內外受敵,或會失敗。阿父所言固是,而以興愚見,不若擇一二勇將,先把此事告之,叫他等先做備戰,似乎方為更加穩妥!”
趙宴荔忖思片刻,笑問安崇,說道:“吾子何如?與定西的俊秀,可能相比?”
安崇親熱地喚趙興的小名,夸贊說道:“不瞞將軍說,勃勃的才能出眾,見識明敏,定西的年輕人沒幾個能比得上的!輔國將軍愛才重士,等到了定西,勃勃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將軍父子貴盛於朝,可別忘了小人!”
趙宴荔撫腹歡笑,想及到了定西以后,他就能夠從此擺脫孟朗那雙陰森森眼睛的背后注視,趙興也許還真能飛黃騰達,——自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鐵弗匈奴就又有了重據朔方,再次占地稱王的可能,越是開心,滿意地對趙興說道:“便依汝議!”
當下,召來了烏洛逵等兩三個戰將。
聽完趙宴荔的話。
烏洛逵等人皆喜道:“入秦以來,寄人籬下,戎虜迫我鐵弗,逼我內徙,驅辱如奴!我等久存離心。不意大率與定西通聯,給咱們鐵弗覓到了上好的去處,我等必致死力!”
候烏洛逵等人離開,趙興散了甲士,從帳后轉出,復回帳內。
趙宴荔與他、安崇,細細商議起兵的細節。
……
烏洛逵回到本帳,等至天黑,偷摸摸地溜出,小心翼翼地潛出營區,來到呂明、季和的部中。
“稟報將軍、參軍,趙宴荔將反!”
呂明、季和互相看了下。
季和不動聲色,說道:“是么?”
烏洛逵恭恭敬敬地伏拜,髡頭上的小辮散在毯上,他埋頭答道:“是。”
呂明問道:“何時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