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見禿發勃野的所在,也就沒有在盛樂宮。
刺殺發生的當天,倍斤在轉到了親衛軍中居住。見勃野的地方是在城西的軍營。
軍營里刁斗森嚴,拓跋兵卒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頂盔摜甲的精銳,一隊隊地巡邏於營中的各條路上。
路過輜重區,勃野看到柵欄內停放著數百輛大車,中有少半的樣式與別者不類,車輪特別高大,此為敕勒人發明的車型。敕勒人亦因之又被叫做高車人。
漠北地形復雜,沙漠、沼澤、泥淖多見,輪子高大的車,容易在這類地形上行駛。
數年前,倍斤討破了北邊與代北接壤的敕勒數部,俘虜萬余,羊馬數百萬頭,因見其高車利於行進,遂將樣式帶回,制造了些,用在了自己的軍中。
要說起來,敕勒也算個大部族了,族中的勇士也有不少,如那溫石蘭,就是名著北地的猛將,然因文明程度太低,一點成熟的政治體制也無,沒有組織能力,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也就只能無奈地或者被柔然征服,或者被鮮卑等族欺凌。
勃野進到可汗大帳。
帳篷很大,乃是百子帳,可容百人。
十幾個拓跋部的大臣、將領坐在兩邊,拓跋倍斤高據上首。眾人坐的都是胡坐。大多髡頭小辮,衣多褐、白兩色,各個把手按在膝上。也有一個唐人衣冠的。
勃野心道:“那個唐人,應就是代人孫冕了。”
孫冕是代郡的名士,博綜經史,長於讖緯陰陽之學。倍斤聞其名,數次辟請他,孫冕皆不應。粗魯也好,直率也罷,總之,倍斤忍無可忍,性子發作出來,遣兵數千,干脆把孫冕的家鄉給圍了起來,向縣中說道:“不出孫冕給老子,屠你全城!”孫冕只好乖乖出城,自此附了倍斤。倍斤對他信重有加。盡管是個唐人,在拓跋部中,孫冕卻對其軍政諸策有極大的影響力。
丘敦犍向倍斤回稟:“可汗,禿發勃野帶到。”
禿發勃野衣冠整齊,他摘下頭上的鮮卑帽,按照北胡通行的禮節,按帽在胸,彎腰行禮。他是定西的臣子,代表定西而來,為定西國格起見,卻不行跪拜大禮。
倍斤也不計較,說道:“坐下吧。”
侍衛從帳壁上取下兩個掛著的胡坐,擺好。丘敦犍和勃野相繼落座。
倍斤說道:“你的國書我看了。什么都沒寫。啰里啰嗦的,全是廢話,花里胡哨的。定西王和莘將軍派你來,究竟是為何事?”
昨天倍斤遣丘敦犍,問勃野要國書。勃野知道胡人不像唐人,沒有那么多的禮節,也就沒有再堅持當面給倍斤,給了丘敦犍。那里邊的確沒寫實質的內容,都是禮節性的詞句。
勃野說道:“我王與輔國使我來貴部,是為給可汗送一份大禮。”
“什么大禮?”
“朔方郡。”
帳中起了一陣輕微的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