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亮眼前一亮,答道:“背后一定有其它緣故。”
“什么緣故?”
李亮揣測言道:“莫不是,蜀地有誰不服他,已經起了叛亂?”
“我也是這么看的!蜀秦僭號立國數十年矣,好歹是個‘國’,豈會無有不臣之輩、心懷野望之徒?桓公雖克成都,兵只萬人,究其成都一戰的勝利緣故,是他奇襲突進,打了李當一個措手不及,是以李當戰敗,成都不保;但是蜀將、蜀兵所存者猶眾,等他們緩過了神,知道了桓公只有兵馬萬人的時候,舉旗造反,以圖僥幸,而抗王師,恐怕也就是在所難免的了。”
李亮、魏述、魏咸明白了莘邇的意思。
魏咸喜道:“若如明公所料,果是蜀中而下出了叛亂,則桓荊州自顧不暇,同時他又不敢與明公翻臉,那么到頭來,也確是只能無可奈何,禮送明公還劍閣了!”
李亮心中想道:“明公不僅膽雄,思慮亦極周密。真當世人杰,我之明主!”安下了心,敬仰地看著莘邇,欽佩萬分地說道,“處龍潭虎穴中,泰然若無事者,明公也!”
莘邇笑而不語。
過了一個多時辰,大約是桓蒙部的兵士集結完畢了,習山圖來至帳外,邀請莘邇去見桓蒙。
李亮故意問他,說道:“習主簿,營中鼓聲四起,聞之,似為聚兵之音。敢問習主簿,是出了什么事么?”覷定習山圖的神色,接著說道,“不會是有蜀人作亂吧?”
習山圖深得袁子喬、桓蒙的信愛,他回來那天,雖是沒有參與桓蒙組織的那次平叛會議,但后來不久就知悉了此事,驀然聽到李亮此問,他神情微變,不過馬上就把表情調整了回去,回答說道:“什么?蜀人作亂?沒有,沒有。今日擊鼓聚兵,只是一次依照慣例的閱兵、演練。”與莘邇說道,“將軍或許不知,桓公治軍嚴整,每十日,就會演閱一回;今天正該到演閱之日,適逢將軍大駕在營,因而桓公請將軍到校武場觀兵。”
莘邇早看到了他表情的變化,意有所指,笑吟吟對習山圖說道:“主簿真是個老實人。”
習山圖訝然,問道:“將軍此話,是為何意?”
李亮臉上的憂色已不復見,這時亦露出了笑容,插口說道:“將軍夸你,還不好么?”
習山圖莫名其妙。
莘邇哈哈一笑,不作解釋,與魏述、魏咸說道:“你兩人不必跟我。”喚李亮,說道,“茍子,你跟我去見桓公。”
明知桓蒙是要“武迫”,魏述、魏咸和百余從騎,卻是一個不帶,莘邇只帶了李亮一人,叫習山圖前邊引路,往去校武場。
校武場在營外南邊,占地甚廣,可容數千步騎。
莘邇、李亮到時,場上布滿了荊州士兵。
場中心,一座高臺。
圍繞高臺,荊州兵分成了四個大的方陣。
每個大方陣由若干個小方陣組成。大方陣的前頭,各立本陣的軍旗,青紅黑白,色彩不一,繡繪著龍、虎、龜、雀等斑斕的圖案;小方陣前,也是各有旗幟。放眼望去,旌旗林立。
高臺下邊的四面,三面立著的是桓蒙的親衛步騎,另外一面排立的是軍中的鼓、角等吏。
臺上一桿丈余長的高牙大纛,旗大一丈,有垂瓔,飾以珠珞,隨風飄動,甚為華麗。
旗上書寫著桓蒙的官銜。
纛旗之外,又有幾桿長方形或三角形的諸色旗幟,這是演練、戰斗時的中軍令旗。
高臺的面積不小。
莘邇遠遠看見,桓蒙就站在到纛旗下,程無忌、周安、袁子喬等二三十文武,列其身后,百人上下的甲士,持戟、槊,又列在程無忌等的后邊,充當儀仗。
粗略計算,場中的步騎將士,差不多五千人。
這么多人聚在一起,卻是鴉雀無聲,便連戰馬,也無半聲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