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於下仍留在谷陰為官的宋羨,就是嫉妒的一個。
他私下對人說道:“討定西域、征伐蜀地,莘幼著無非是靠我隴戰將驍勇、兵卒精良,換了是我,我也能立下一樣的戰功!他有什么可了不得的?卻竟因之而獲虛名於國中!”
被莘邇任為史館長吏,領著一群儒生在史館中專心修史的陰師,因其明史,博通諸經,是個有見識的。
聞聽到莘邇被拜君侯之后,他於修史之暇,有感而發,與儒生們說道:“觀征虜近年的諸項軍政舉措,置勛官、開武考、辦武校、重鄉射禮;以及設僧司、募兵建健兒營,又令吾輩修撰通史,等等,無不是針對時弊。他的戰功雖著,然較以他的施政,卻是不如。戰功不過是一時的,征虜的施政只要能持之以恒,一以貫之,則必能極大地充實我定西之國力。
“國家今封征虜建康郡侯,只提征虜的戰功,不提征虜的施政,實是舍本逐末。”
朝中、國中的士民議論,莘邇不能盡知,然在刺奸司等的探查下,卻亦能聞得一二。
那陰師的言論入到他的耳中,他頓起知己之感,奈何陰師此人,雖然博學、有史才,但他大半輩子都是埋首經籍,未嘗出仕,於干才之上,卻有缺失,不能用之於治理實務。
人皆有其長,也各有其短,這大概是不能強求的。
而識人之長,知人之短,擇人善用,用之不疑,這大概也是明主才有的資質。
卻說封侯后的次日,曹斐遣曹惠拜謁莘邇,奉書一封,邀他晚上去曹家赴宴。
不是為的事,是為了給莘邇慶賀。
莘邇不好這些請來請去的東西,平日的軍務政務,他還處理不及,也沒有時間搞這些東西,故此,昨天得了爵位后,他只請了幾個親近的朋友、臣屬,簡單地吃了點酒,沒有鋪張浪費、興師動眾地大辦。
曹斐昨晚是參加了這個酒宴的,他深覺寒酸,便有了今晚由他設宴,再次給莘邇慶賀的事情。
曹斐是舊友,也是需要借重的定西重將,莘邇沒辦法推辭,於是,看完曹斐的信后,就接受了他的邀請。臨暮時分,命車前去曹府。
……
曹斐已在家門相迎。
兩人見過禮。
莘邇笑道:“老曹,封侯的是我,可我怎么瞧你,像比我還開心?”
曹斐確是開心,嘴都笑得合不攏。
他不隱瞞內心的所想,說道:“不錯,封侯的是你,但來日封侯的沒準兒就是我。看到你今日如此風光,想想日后我的風光,哎呀,幼著,我怎能不開心喜悅啊?”
莘邇心道:“這老曹,學會旁敲側擊了!”笑道:“本來是要煩你率部打朔方的,誰知朔方沒打成,改成了伐蜀。王城要地,你我不可俱不在,是以此回伐蜀,只能勞你留鎮谷陰。老曹,朔方是一定要打的,等到明年吧,待到再打朔方時,少不了,還得是你出馬。”
他親熱地拍了拍曹斐的胳臂,說道,“朔方如能攻克,一個鄉侯,跑不了你的!”
說來這次伐蜀,不是莘邇的本意,但檢點此戰的收獲,著實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