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男見日皺眉想道:“什么叫‘不自量力’?怎么,力量夠了,就敢與我定西為敵了么?這話說的才叫愚蠢!”轉目去看麴球。
麴球知此人這話當是失言,卻不責備,如似未聞,笑道:“你們與我定西為敵,我并不怪罪你們。莫說今次你們與我定西為敵,便是改日,你們又與我定西為敵,我仍舊不會怪罪。”
那帶頭之人惶恐說道:“豈敢再與將軍為敵?將軍的神威,小胡等這些天乃是親眼所見,對將軍佩服得五體投地,自茲以后,甘為將軍馬前卒子,任由將軍驅使,絕不敢再生叛心!”
麴球擺了擺手,笑道:“你說的不是真心話。”
那人說道:“小胡所說,都是肺腑之言!將軍如不相信,小胡敢請剖心以示!”
“剖心就不必了。”麴球從胡坐上站起,踱步到跪地四人的身前,把他們親手一一扶起,用善解人意的語氣,和藹地說道,“我知道你們的苦衷。”
四人起來,不知麴球此話何意。
那帶頭之人讀過些夏人的典籍,稍有文化,便仍由他代表諸人發言。
他問道:“將軍此話,小胡沒有聽懂,不知‘苦衷’二字,將軍指的是什么?”
麴球把他四人一一看過,喟嘆說道:“生在亂世,戰亂不已,天天不是這里打仗,就是那里打仗。強者稱雄一地,弱者為得求存,就不得不擇一而附之。今秦強而我定西弱也,汝等從蒲獾孫等攻我陰平,我知此乃汝等為保全本部而不得不為之的,這就是你們的苦衷。”
麴球的這番話,是那四人萬萬沒有想到的。
四人聽了,大眼瞪小眼,俱啞口無辭,便是那個小有文化的羌人頭領,也不知該何以回答了。
無它緣由,麴球的這幾句話,說的太直白。
麴球回到胡坐上坐下,笑問道:“我說的此一汝等之‘苦衷’,可說對了么?”
麴球有問,四人不能不答,那帶頭的想不到合適的說辭,只好如實回答,說道:“將軍實在了解小胡等部。將軍所言,正是小胡等之‘苦衷’。小胡等從附秦虜,妄與將軍為敵,并非小胡等的本意,而是因受冉僧奴、蒲獾孫等的脅迫。”
麴球笑道:“你此言不盡不實。不能說你在講假話,然你說的也不全是你的心里話。”
那帶頭之人想要開口,麴球打斷了他,調笑似地說道:“我已說過,無須你剖心以示。你或許會想問,我怎么知道你說的不全是你的心里話?你且聽來,看我說的對不對。
“汝等懼怕蒲獾孫的兵威,自是不假,但汝等愿從蒲獾孫攻我陰平,卻也是為了汝等各部的利益,你們同時一定懷有‘打走了我軍以后,迎了冉僧奴回來,你們便可獲得更多好處’的念頭,對也不對?”
剛當面指出“不是真心話”,又直言說其“不是心里話”,而且隨后的兩通分析,麴球也確實是說中了那四人的心窩。
那四人再看麴球時,只覺麴球的目光,好像能看透人心。
四人都是慌亂不安。
那領頭之人不由自主地第三次拜倒,叩首說道:“小胡等的一點小心思,瞞不住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