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實問道:“卿另有想法么?”
徐明說道:“我沒什么別的想法。”
“那你若有所思的,在琢磨什么?”
“我在想,好在世子不類齊公,右侯,如果世子與齊公一樣,那咱們的日子可真就沒法過了!”
賀渾邪的長子,在賀渾邪立自稱天王之后,被立為世子的賀渾廣,與賀渾邪、賀渾豹子都不同,大約這也是胡人遷入內地幾代后,通常可見的事情,卻與蒲茂的性子相近,欽慕唐人的文化,從小勤學不倦,虛襟愛士,好為文詠,其所親昵,莫非儒素,拿賀渾邪的話說,“殊不似將家子”,與羯胡的那股野性未馴的氣息格格不入,倒仿似唐家的士人。
這回賀渾邪出兵,沒有帶賀渾廣一塊兒,把他留在了徐州,鎮撫后方。
張實笑了一笑,沒有接腔。
他想道:“我華夏胄裔,於前朝世代簪纓,今食胡祿,與禽獸為伍,迫不得已耳。大王天威難測也好,齊公嗜殺殘暴也好,世子文雅亦罷,無非當此亂世,吾輩且權寄身保家。”
望向了帳外的夜色,月光下,帳篷黑色的倒影被拉得長長的,鋪展於沙土地上。
那暗淡的黑影,沉默無聲。
……
月光如水,清凈宜人。
由黃河、濟水南邊的周首亭向西南而下,過睢水、潁水、汝水,出了豫州的汝南郡,再過淮水,復過涢水、沔水等數條河流,行約一千三百里上下,是長江北岸,荊州州治所在的南郡。
南郡離濟北遠,離洛陽卻不是很遠,只有六百多里地。
蒲茂攻下洛陽的軍報,早在數日前,就加急送到了桓蒙的手里。
便在這同一天的夜晚,桓蒙久臥難眠,見榻前的月色積如空水,遂披衣出室,賞月把玩,良久,他步上游廊,從廊中的蘭锜上取下長劍一柄,獨舞庭中。
那劍如霜,舞動間,明亮耀眼。
桓蒙進退趨步,越舞越快,繡袍掉落了地上,他都渾然不覺。驀然止步,劍尖刺向夜空。天上月弦如鉤,手中寶劍冷銳。桓蒙保持了這個姿勢很長時間,末了收劍入鞘,撫劍柄而喟然嘆道:“何時我劍可如此月,寒徹天下!”
雖雄心萬丈,不被朝廷信任,他感覺自身,如龍困淺塘。
可是,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秦、魏、賀渾邪三方混戰,自己一點事情不作,令收復中原的大好良機消逝么?桓蒙又豈會甘心!他把目光投向了東北的揚州方向,殷蕩,應該快出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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