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點,道理雖在咱們這邊,可拓跋倍斤對此肯定是會心生不滿的。那么他若是不滿,他會有什么舉動呢?莘公在信中說,可能會有兩個舉動。一個是直接與我軍開戰;一個是作勢與慕容氏或者蒲氏兩方中的一方結盟,以此脅迫我軍,逼迫咱們把河北草場給他們。
“這兩個舉動,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小。
“原因有兩個,首先是拓跋倍斤的首要敵人不是我定西,代北北邊的柔然和他急於擺脫的舊主慕容鮮卑,才是他的大敵,他不太可能會因為河北的草場,投入重兵,來與我鏖戰;其次,朔方對代北雖然重要,有了朔方,代北就能伸足關中、從西邊窺視并州,從而大大改善代北之戰略環境,能夠使拓跋倍斤擺脫北為柔然、南與東為慕容鮮卑的合圍困境,但朔方南接關中,打下來容易,打下來之后呢?就要面對秦虜。代北的實力自是不能與秦虜比的。這也就是說,咱們需要與拓跋倍斤結盟,以抗秦虜;拓跋倍斤欲想染指朔方,他也得要靠咱們給他壯聲勢,從這個角度言之,拓跋倍斤也不太可能會徹底地與我定西反目,直接與我開戰。
“故此,后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就如今來看,莘公料事如神,拓跋倍斤果是與孟朗勾搭了起來!”
高延曹打斷了張龜的話,說道:“參軍,你的意思是,孟朗遣使去代北此事,不是孟朗主動的,而是因為拓跋倍斤主動先向秦虜示好了?”
張龜說道:“這個現在咱們還不能斷定,但不管是拓跋倍斤先派人去見了秦虜,還是孟朗在聞知我軍與拓跋倍斤內部起了矛盾后,遣使去的代北,此皆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與莘公預料的一般無二!”
說到這里,張龜停頓了下。
他仰臉思索了稍頃,轉與張韶說道:“將軍,西海侯言說,是其幼弟孤塗暗遣奴去到河陰,給他報的此訊。將軍,想那孤塗在代北本是人質,年紀又小,哪里會能耳目通達,竟知孟朗遣使與拓跋倍斤相見?又便是他知了此事,又哪里會有能力、有膽子遣奴偷偷跑來河陰,給其兄報訊?此事,大有可疑。”
張韶說道:“卿如此一說,確有可疑。卿以為真相可能是何?”
張龜說道:“以龜揣測,說不定,這個所謂的‘遣奴報訊’,其實壓根不是趙孤塗做的,背后真正的主使,極有可能是拓跋倍斤!”
張韶沉吟了下,說道:“千里,卿之意是:趙孤塗之所以遣奴報訊,也許是受了拓跋倍斤的指令?”
“正是!”
拓跋倍斤為何這么做?結合張龜適才轉述的莘邇等人的分析,緣故不言自明。拓跋倍斤這么做,自就是為了裝出要與蒲秦結盟的架勢,以威脅定西,由此迫使定西把河北草場給他。
張韶等堂中諸人俱皆深思。
越想,諸人越覺得張龜的這個猜測,還是很有可能性的。
高延曹拍著大腿,說道:“必是如參軍所言!嘿嘿,拓跋倍斤這個胡酋,倒是狡詐。”
張韶問趙興、安崇等人,說道:“君等以為呢?”
安崇說道:“拓跋倍斤的確不太可能與我軍開戰,那趙孤塗遣奴報訊此事,或許就是他指使的。”
趙興答道:“拓跋倍斤此人,興素知也,確然狡詐,他是能干出這種事的人。”又說道,“這事兒究竟是不是拓跋倍斤指使的,欲知其端底,并不難也。”建議張韶,說道,“將軍傳令,命興兄對那孤塗所遣之奴嚴加拷掠即可。”
人家是來報訊的,反而要打人家一頓,給人家用酷刑,說來不夠厚道,然此事關軍要,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何況只是個小奴,就是打死了,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