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大力來此獄的次數盡管很多,但大多是把犯人帶到就走了,基本沒用過多停,眼前此狀,卻是頭回初見,他驚訝說道:“難怪你獄中老鼠那么大,是吃人肉長大的!”
那獄吏對此司空見慣,笑道:“可不是么?”
乞大力搖頭嘆道:“此雖人犯,也是人啊,更別說他還活著,怎能任由老鼠啃食,這也太慘了吧?”與那獄吏說道,“我隨從中一只耳朵的那個,你適才看見了吧?是我新收的奴仆。此胡無有它長,最擅捕鼠,我今兒就把他留下,叫他幫你把你獄中的老鼠抓一抓。”
那獄吏說道:“那人小人認得,記得他以前也是校事曹的校事,不意今為乞君奴仆!也是,給乞君做個奴仆,小人說句心里話,實是比做校事還要風光!”奉承乞大力,說道,“乞君貴人,猶憐憫賤犯,委實仁厚,此乃獄中牢犯之福。”
這幾句話說的乞大力十分愉悅,他說道:“愛民仁人,這是莘公經常教我的!我老乞雖是個愚鈍的胡人,莘公的話,卻是從來都牢記不忘的。”
那獄吏說道:“是,莘公的仁義,滿谷陰城、不,滿定西的士民誰人不知?誰不傳頌?”
牢內空氣污濁,使人欲嘔,且刺眼睛,乞大力不耐在此久待,說道:“宋羨在那個牢?”
“前邊就是。”
過了兩個牢房,那獄吏止住步,指著走到的這間牢房,說道:“這就是宋羨的牢了。”
與那粟特細作所在的牢房不同,這座牢房,明顯是經過打掃、收拾的,不僅地上干凈,給犯人休息的也不是雜草堆,是個簡單的臥榻,榻邊還有個案幾,案幾上放著木碗等物。環境不同,牢內人的待遇也不同,乞大力一眼看見,那臥榻上,擁擁擠擠的,臥、坐著三個人!最底下的是個仰臥的肥婢,其上趴著個男子,男子的腦袋,此刻置於另一個坐著的肥婢懷中。
乞大力心道:“明公問我,那兩個肥婢可有給宋羨送去,‘那兩個肥婢’,必就是此兩婢了。”吧唧了兩下嘴,嘖嘖說道,“這小日子過得,哪像在獄中,老子都眼熱了!”又道,“大熱的天,不怕熱么?”牢中雖比外頭陰冷,到底是夏季,也還是較熱的。
那獄吏笑道:“自這兩個婢女送到,宋羨就一直是在這般了。”
乞大力“哦”了聲,令道,“把他叫起來!”
獄吏開牢門上的鎖,進到里邊,叫坐著的那個肥婢起開,拽住宋羨的發髻,把他拉起。乞大力也進了牢內,發現宋羨的口中塞著一段木頭,木頭兩邊有繩,繞過其頭,束於腦后。
乞大力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那獄吏答道:“刑部司的命令,叫填住他的嘴,不許解開。”
乞大力馬上自以為料到了緣故,想道:“這定是不叫他在牢內再胡言亂語,造明公的謠。”
只是宋羨口中塞著木頭,又怎么完成莘邇吩咐下的問話?不覺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