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邇說道:“蒲秦與我秦州接壤的南安、天水、略陽三郡,現有蒲秦守兵兩萬上下。千里,莫說我秦州、漢中等地可機動使用的兵馬只有四千,便是兩萬,也不足以進攻南安等郡啊。”
南安三郡的蒲秦守兵,原本是沒有兩萬這么多的,蒲茂在率部出關,攻魏之前,顧慮到定西也許會趁機攻襲南安等郡,於是,專門加強了這三個郡的軍事防御力量。不過,這兩萬守兵,并不都是蒲秦的“正規軍”,其中約有半數,是從南安等各郡的氐、羌諸部中現征而來的。
雖有半數是現征而來的,“民兵”性質的部隊,但在胡人通行的族兵制下,胡人本是“兵民合一”,如當張韶、茍雄激戰於朔方之際,迅速集結在朔方黃河北岸、觀望形勢、尋找得利機會的那數千拓跋部騎兵,就主要是遷到黃河北岸的代北胡牧,又如楊滿、茍雄等蒲秦大將帳下的兵馬,其主干也都各是他們本族的勇士,故此,這半數的“民兵”部隊,戰斗力雖因缺乏常規的日常操練、以及軍械方面不夠好之故,固不能與蒲秦的精銳相比,可實也不差。
尤其是在有城池為依仗,不需要他們出城野戰,只要他們憑城守御的情況下,他們更是不容小覷。——不過話說回來,所謂“十則圍之”,於敵固守防御之時,進攻的一方往往需要更多的兵力,才能夠有取勝的把握,然卻也正是因了南安三郡的蒲秦守卒約有半數不是他們的正規軍,所以,莘邇才會說“便是兩萬,也不足以進攻南安等郡”,如果這兩萬蒲秦守卒俱是現正圍攻鄴縣的那等蒲秦正規軍,就不是“兩萬不足”了,三萬、四萬也不一定夠。
唐艾說道:“明公言之甚是。以艾估算,要想打下南安等郡,四千步騎肯定不足,少說也得有兩萬步騎才行。”
“秦州等地可出四千兵馬,尚有一萬六千的缺口,怎生解決?”
唐艾下榻,將羊髦案上木碗中的水潑去,把碗放到自己的案上,又到莘邇案前,不告而取地拿了一個硯臺和一個鎮紙,亦置於自己案上。
他蘸著自己碗中的水,於案上畫了一道大致東西走向的線,抬起頭,指著這線,對莘邇說道:“這是渭水。”把羊髦的木碗放在“渭水”的北邊,說道,“這是南安郡。”
把鎮紙放在“渭水”的南邊,與“南安郡”隔渭相對,說道,“這是隴西等秦州三郡”。
把硯臺放在“隴西”、“南安”郡的西邊,說道,“這是我東南八郡。”
把自己的碗,連帶摘下的香囊,放在“隴西”、“南安”郡的東邊,碗在“渭水”南岸,較為靠西,香囊在“渭水”北岸,較為靠東,說道,“這是天水、略陽二郡。”
手指沿“渭水”往東邊劃動,接連點了三下,說道,“這分別是扶風、始平和咸陽郡。”
兩個黑色的木碗,一個灰色的硯臺,一個青色的石質鎮紙,一個錦布香囊,一條水線,把秦州及其周邊的敵我情勢形象地展現於了黑底描紅的矮案上。
莘邇看了眼,呼堂外的侍吏,令道:“取地圖來。”
唐艾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卻是忘了莘邇府中豈會無有地圖?白費了半天功夫。
羊髦聞得莘邇此言,轉視唐艾,見他呆了一呆,不覺莞爾一笑。
很快,地圖拿到,鋪開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