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氣氛,頓時再次緊張。
拓跋亢泥不識宋金,然他是親眼見識過禿發勃野的射柳之術的,注意到勃野投向他的目光也是含蘊怒火,他竟色厲內荏,不敢接腔了。
拓跋倍斤“哼”了聲,心道:“我這個侄子,半點也不如其父!”有意給拓跋亢泥找回場子,然他身為代北的主人,不好自降身份,與宋金這個勃野的從侍直接沖突,就咳嗽了聲。
蓄著漂亮的八字須,身上各色金銀飾品閃閃發光的邱敦建,便接住了宋金的話頭,說道:“亢泥說的不算全對,唐人亦有勇士,若高延曹者,比我代北的勇士大概也是不差多少的,且不但有勇士,唐人的女子更是美麗,……禿發使者,如我王所言,上次的盟約你定西已然背約,這次你又來代北,想與我代北重訂新盟,說實話,我代北確是沒法信你們了。不過,你若能答應一個條件,則此新盟倒也不是不能再訂。”
禿發勃野隱約猜到了邱敦建下邊要說什么,皺起眉頭,說道:“什么條件?”
“聞你們定西的先王薨后,留下了王后兩個。王太后左氏是你們定西今王的生母,我代北看在你們定西新王年少,尚需其母照料、聽政的份兒上,體諒你定西,就不要求你們定西把左氏嫁過來了,而另一個王后,聞說姓宋,是你們隴地宋氏的女子,體白如玉,嫵媚多情,論其尊卑,憑其相貌,足堪配得上我王,你們就把宋氏給我王送來,我王與你定西結為姻親,從此就是你定西新王的叔父,這樣,我王自就能相信你們,可與你定西簽訂新約了。”
說到這里,邱敦建的臉上滿是笑容,問勃野,說道,“禿發使者,你看我的此議怎樣?”
且不說討要宋氏改嫁拓跋倍斤,已是對定西的侮辱,“從此就是你定西新王的叔父”云云,這句話背后的邏輯是由胡人的“收繼婚制”而生的,兄弟死后,其妻由兄弟中的年長者娶之,這也就是說,拓跋倍斤是在以令狐奉的同輩、令狐樂的長輩自居,對定西的侮辱實是更甚。
楊賀之、禿發勃耀、呼衍磐尼、宋金等人,俱皆聞言變色。
禿發勃野安坐不動,徐徐答道:“胡、唐婚制不同,大人此議,我定西是不能接受的,但聯姻之事,倒非不可。我定西征虜將軍莘公,威震海內,論以家聲,足匹敵大率家聲。”
“莘征虜?沒聽說他有姐妹啊?”
“征虜之弟拔若能,先祖為匈奴且渠,盧水之貴種也,他有女數人,可任大率揀選!”
先提莘邇,沒想到禿發勃野最終說的卻是拔若能。拔若能家只盧水諸部胡酋之一,地位遠不能與拓跋倍斤相比,姑且不論,他是莘邇的義弟,從他的女兒中選一人娶之,意即為,拓跋倍斤要比莘邇矮一輩了,這卻是對邱敦建話里對定西的侮辱做的針鋒相對的還擊。
邱敦建作色發怒,說道:“你好大的膽子,侮辱我王!你有幾個腦袋?不懼我代北的刀利么?”
“勃野頭可斫,我定西之威嚴,不可因勃野而墮!”
禿發勃野擲地有聲,凜然不懼的這一句話說完,邱敦建等齊齊去看拓跋倍斤,等他下令懲治勃野,卻出乎他們的意料,拓跋倍斤不僅沒有大怒,反而拍手喝彩,說道:“好!好!這才是我拓跋男子該有的模樣!”喝令拓跋亢泥,“給勃野奉上酪漿!”
拓跋亢泥含羞帶恨,提著囊袋,倒了碗酪漿,捧給勃野。
勃野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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