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猛被擒,薛虎子、薛羅漢等憂其安危,不敢進戰,只好投降。王舒望等二十余牡丹騎,押著薛猛以下四百余數的薛氏宗兵,施施然返回獂道城外,這且不說。
只說獂道城外的秦營,就在王舒望擒獲薛猛的前后,曹惠不愧曾為太馬五校尉之一,披重裝,策甲騎,譬如鐵猛獸,身先士卒,攻破了秦營北門,入到營中,他與麾下的甲騎縱橫踐踏,北營的秦軍兵士死傷無算;東營亦於此后不久被定西兵攻陷。
北、南俱陷,眼見是無力還天了,身在中軍的秦廣宗無奈之下,唯有宵遁。
因為營東已失,故他是從南門出的營,出營里許,轉往東南行。
這個時候,跟在他身邊的兵士,加上他的從吏,總共不過三二百人。
秦廣宗邊往東南邊的中陶縣逃,邊忍不住回顧失陷的營壘,并一再抬眼仰眺於夜色下黑沉高聳、此刻火光通亮的獂道城墻,他失魂落魄地說道:“怎么就搞成這個樣子了?”
“是啊,明公!怎么就搞成這個樣子了?”
“明明白天我軍攻城時候,獂道幾為我軍拔,勝利已是再望,怎么一轉眼就成這個樣子了?”
“是啊,明公!怎么一轉眼就成這個樣子了?”
“唐千里!唐艾!唐千里!”秦廣宗想起曹惠攻營時,其部下將士嘗數次呼叫,說什么自己中了唐艾之計,唐艾其實沒死,所以佯死者,正是為了誘他輕進深入,現在想來,這話料是不錯,他略回過神來,咬牙切齒,痛罵道,“孺子欺我!居然用詐!如此欺我!”
莘邇若是在此,聽到他的這話,促狹心如果上來,少不得,會給他添上四字:“不講武德!”
但臨敵交戰,本就是敵我雙方斗智斗勇,智不如人,再是痛罵,亦無濟於事。
“是啊,明公,居然用詐,太過分了!”
聞報營寨遭襲的時候,秦廣宗已出了一身急汗,營破逃竄,一路上越發汗水淋漓,這會兒逃出得遠了,行速漸慢,汗水稍下,夜晚的春風雖暖,吹拂到身,不免覺有涼意,同時,逃出生天以后,情緒也漸漸沒那么惶促,這場戰敗會給自己帶來什么?針對於此的深憂和懼怕,頓然浮了上來,一股更深的涼意,換言之,甚至可以說是徹骨冰冷的寒意亦不禁充盈遍體。
“這可怎么辦?”
唐艾如果沒死,那么輕進深入的就不但是自己,還有蒲獾孫,自己敗於獂道,蒲獾孫在襄武正面對敵唐艾,想來只會更加落不到好,這也就是說,此戰,不止自己敗了,還因為自己“謊報唐艾被刺”,將會牽累到蒲獾孫。左思右想,上回南安之失,孟朗或可保住自己,這一回雖無失地,然牽連到了蒲獾孫,一旦引致蒲獾孫的暴怒,只恐怕孟朗也會無能為力了。
秦廣宗再次喃喃說道:“這可怎么辦?”
“是啊,明公,這可怎么辦?”
從行於秦廣宗馬邊的七八個州府從吏、部隊軍吏,無不沮喪,沒人說話,只管悶頭前逃。
聞得秦廣宗自言自語的話聲,時而有人偷瞧他一眼,見他呆坐馬上,也不知一個人在說些什么,聽到偶有“是啊,明公”幾個字從秦廣宗口中傳出,便有人心道:“使君的癔癥又發了!”
秦廣宗憂心忡忡,眾人奔逃不歇,一路奔出十余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