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便在莘邇喝左氏親手調制的湯羹之時,曹斐家中,曹斐正在與曹惠飲酒作樂。
曹惠把於南安戰中私扣下的繳獲,拿出了大半,送給曹斐。曹斐下午從莘公府回到家中后,見到曹惠,親自去看了一遍他送給自己這些的珍寶物事,滿眼珠光寶氣,心中快樂愉悅,當時便大力地拍打曹惠的肩膀,說道:“小曹,我都聽說了,南安此戰,你打得不錯!”
曹惠身長七尺,個子不高,個頭與曹斐相仿,是定西軍中少有的幾個曹斐拍肩膀時不用踮腳的中高級將領之一,卻為了方便曹斐拍打,曹惠仍是刻意地落低了左邊肩頭,一邊扎穩馬步,應受曹斐的拍擊,一邊恭恭敬敬地說道:“可惜氐虜太不經打,竟使明公無用武之地!明公率引援兵,尚未至秦州,而蒲獾孫、秦廣宗已敗,明公乃不得不無功而返。”
“豈不聞江左軼事,吾興已盡,仗打不打都可以的,返亦無妨!”
曹斐說的這是江左一位名士的故事,他夜晚見雪,忽生興致,便命船泛河,披蓑冒雪,去別縣訪友,但在快到他朋友的住縣時,卻令返程,從者問其故,他答以乘興而來,盡興而返。
曹惠不知這位江左名士的故事,虛心求教,曹斐將此故事說與他知。
聽完,曹惠大為驚奇,心道:“不過數月不見,驃騎俗氣小去,連江左文人的故事都知道了!”
有道是“居移氣,養移體”,曹斐這么幾年都沒打過什么仗,閑在谷陰無事,每日無外乎時不時地請傅喬等這些既熟悉、且又清雅的谷陰名士們飲飲酒、聽聽曲,與傅喬等相處得時日久了,見的次數多了,不免受傅喬等的熏陶,現在偶爾也能有一分雅氣,——這個故事,就是他從傅喬那里聽來的。
曹惠藏住驚訝,阿諛說道:“話說回來,明公雖然未能指揮末將等大敗氐虜,但明公率兵馳援秦州的消息,卻早已傳到了秦州,想那氐兵,亦海內之銳士也,慕容氏所不敵,而蒲獾孫、秦廣宗這次卻敗得這么快,其中定也是有他們被明公的威名給嚇到的原因!”
曹斐哈哈大笑,摸了曹惠的臉頰一把,說道:“小曹,你的嘴是越來越甜了!”
曹惠說道:“末將的為人,明公知道,是最為耿直,絕學不會溜須拍馬這一套的,此皆末將的真心之言!還敢請明公明鑒!”
“知道,知道,你是個老實的!”曹惠送給曹斐的禮物裝了兩大箱子,這會兒箱蓋打開,就擺放在堂中的地上,曹斐背著手,又繞著箱子轉了兩圈,說道,“秦州這場仗,短短數日,南安、隴西相繼大敗秦廣宗、蒲獾孫兩部秦虜,我看露布捷報上說,總計斬首近千,俘獲三千余,糧草、甲械山積,當真是一場大勝!你在其中,功勞不小,說吧,你想要討個什么賞?”
“該怎么賞賜,那不都是朝中定的么?末將豈敢邀功求賞?”
“沒有外人,就咱兩個,這些虛頭巴腦的話,你就不必說了。剛夸你老實,你就不老實起來了?有何想法,直言可也!”曹斐呵呵笑著,摸了摸肚子,又愛惜地撫了下自己的面頰,說道,“別的不敢說,我的薄面,幼著總是要給些的,只要你的請求不過分,定可滿足於你!”
“是、是,明公與莘公是患難之交,明公與莘公的交情,定西朝野,誰人不知?那高延曹諸輩,不也正是因了明公與莘公的交情,所以才得以被莘公另眼看重的么?
“末將無有它求,明公,南安那地方,民戶少,窮,且鄰秦虜邊境,多未服王化的羌胡,末將在南安短短的這些時日,已經接連平了兩次羌亂,著實叫人煩厭。末將聞說,朝廷有意在東南八郡設置河州?如果可以的話,……”曹惠偷覷曹斐面色,說道,“末將想……”
曹斐笑道:“你想遷任河州。”
“是,這是末將的一點妄求,能不能行,自還是要看明公的意思。”
曹斐沉吟了下,說道:“河州現在還沒有正式設立,就算設立,那里是老麴的地盤,麴家在東南八郡經營多年,頗得八郡右姓、豪族為羽翼助力,朝廷或能任命幾個官吏下去,但清官、肥差,恐怕還都是會被麴家的人,如田居他們把控,小曹,你這事兒我可以給幼著提提,至於到底能不能辦成,又或辦成,最終到底能給你個什么樣的官,我目下卻可是沒法承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