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斧卻還是不免憂慮,若再幫他,或許會波及到明公!”
孟朗起身下榻,伸了個懶腰,隨后反手往腰上錘了兩錘,沒有接向赤斧的腔,再繼續這個話題,說道:“哎呀,老嘍!不服老不行啊。想我年少之時,從師讀書山中,晝夜以繼,連著坐上兩天兩夜不動,身體都毫無不適,現在只不過坐榻半日,就腰痛、脖疼!”
說起來,孟朗是很注意身體的,通常每天早上,或者晚上入睡前,都會打上一套五禽戲之類的養生拳法,可他畢竟是五六十的人了,整日操勞國事,最近這大半年,自開始伐魏以來,又多數時間都在戎馬征戰,他的身體難免就吃不消。
前幾個月剛染風寒,病了多日,上個月不知是否因為水土不服,吃不慣河北的水,又腹瀉不止,蒲茂給他換了個七八個醫官,最后才算是給他治好,可整個人也瘦了七八斤。這些病之外,就是他腰、脖的這些老毛病,稍坐久,便痛不堪言,還有他的視力,現今也是越來越差。
“明公的腰又痛了么?”
“你來給我按按。”
孟朗俯身榻上,向赤斧挽起袖子,立其身側,便給他按腰。向赤斧的父親是孟朗求學時的同窗,向赤斧在孟朗面前,既是親信主簿,又如其子,兩人的關系十分親密。
一邊按著,向赤斧想起了一事,一邊說道:“明公,我聞大王授任慕容瞻為司隸校尉的詔書,這兩天就要下來了?”
“是啊。”
“唉,大王怎就這么固執己見,不肯聽從明公的良言?非但不除慕容瞻,還要給以司隸校尉這樣的重任?”
孟朗沉默了片刻,嘆道:“我該說的,都對大王說了。慕容瞻懷盛名於北地諸胡中,知兵善戰,而復性能隱忍,譬如鷹也,饑則來附,飽而遠飚,終成患禍,不可不除。奈何大王不聽,我亦無法。”
司隸校尉,是孟朗此前的職務。此職掌管京都的治安,有權監督朝中的大臣,權責極重,素來是非親信之臣不能任之的。蒲茂現要把此職授給慕容瞻,固是拒絕了孟朗的“良言”,可換個角度看,如果稱贊的話,卻也顯出了他“兼容并蓄”的“博大胸懷”。
向赤斧聽出了孟朗口中的失望之意,便趕緊轉換話題,隨口說道:“明公,我聽說大王有意把鄴城宮中的銅駝、銅馬、飛廉、翁仲徙至咸陽,此事是真的么?”
“是有此事。”
“這幾座金像、石像,可都重數千斤,鄴縣到咸陽,千余里遠,要想把之運到咸陽,必然耗費民力巨大啊。”
孟朗調整了下心情,先是叫向赤斧用大力氣,然后說道:“你當知這幾座金像、石像的來歷。本是秦、成所造,有的原先就是立於咸陽宮殿前的,后來被運到洛陽,有的則本是在洛陽宮中的,后來洛陽為慕容氏竊據,慕容氏遂將它們悉數運到鄴縣。這幾座金像、石像,不僅僅是幾座金像、石像,是很有象征意義的。大王以平定海內,使天下重歸一統為業,由而欲把它們徙回咸陽,這是可以理解的。……我也進言過大王,勸大王不必行此舉,大王執意不聽。”
“原來如此。……這些也都是小事,既是大王執意要做,那便隨他就是。”
向赤斧還有別的話還問,但又不知當說不當說,遲疑了下,手上隨之一慢,孟朗敏感地察覺到了,扭臉笑道:“你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