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明的軍旗海盜也掛起來了。林佰光啞然。看來即使是土匪海盜這樣的造反派,也有崇拜體制的弱點。
到得寨門外,施十四停住了腳步。和站崗的小海匪說了幾句話。回過頭道:
“林掌柜!勞煩您在這里坐一會。容我先進去回稟一聲。”施十四說,“大掌柜的要是在寨子里,很快就會見您。”
“好,你去吧。”林佰光點點頭。施十四和周圍的吩咐幾句,自顧自的進去了。這邊的小海匪們端來桌椅,請他坐下,又端來一碗茶來。
林佰光見茶碗是缺了口的,邊緣還有一圈污漬,茶水黃澄澄的,不知道什么味。他強忍厭惡之情,喝了一大口,還砸了一下嘴,做出滿意的樣子來。
茶水即苦又澀,還有一股海水的咸腥味。林佰光卻道:“總算喝上碗茶了!”
送茶來的海匪一笑:“茶好不好,小的們不知道,這水又咸又苦的,不加上點茶葉還真喝不下去。”
南日島上雖然有淡水,也經不起這一萬多人馬云集,每天的喝水很成問題,多數人只好隨地掘井取水。這樣的小島上地下水多少被海水滲透,只能勉強度日而已。
看門的海匪們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林佰光是施十四送來的,顯然身份不低。他一身打扮非富非賤,渾身又透出精悍之氣來,大伙估摸著大約是哪一路的同道。招呼起來也客氣幾分:最近大掌柜的日子不好過,來個同道大約是談聯合的事情。
林佰光也有意引他們說話,他當過辦公室主任,屬于特別會說花,能搞人際關系的。他自有一套能說會道的工夫,很快就和守門的幾個搭上了話頭,混了個自來熟。
很快,林佰光就從這小幾個小海匪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云集在這里的船隊基本上是諸彩老的全部家當了,據說大掌柜的要帶著他們去“干票大的”。干票什么大的,他們不知道,林佰光可知道,顯然是指進攻閩安的事情。
林佰光沒有打聽船只、人數這類敏感的事情,他覺得這不是需要關心的。他想掌握的是海匪們的士氣和供給的狀況。要在部隊的潰散的時候拉走人馬,這個才是至關重要的。從和海匪們聊天的只言片語中,他感覺得出海匪們士氣不高――把這一大群人馬聚集在一起,每天的吃喝拉撒就是極大的麻煩。為了供應糧食蔬菜,不得不每天派船隊出去搜羅,就是這樣,也不時有船斷頓的。有些小股因為吃飯困難,取水又不便,來而復去,已經走掉了。
“也就是我們這里的中軍,天天吃喝不愁,有時候還能有點肉吃。其他的小股,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只好天天撈魚吃。”有個海匪還得意的說道。
這樣云山霧罩的侃大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林佰光已經喝下第四碗茶,快要挺不住了的時候,突然從中軍營寨里傳出了嘹亮的海螺聲。
“大掌柜升帳了!”小頭目說,“大掌柜的怕是要立刻見你了。”
隨著海螺聲響徹營寨,忽然冒出來許多小股的海匪,個個刀劍出鞘,紛紛朝著寨墻、道路兩旁涌去站隊。
這是擺出迎接的威儀來了。林佰光暗道。
從好的一面來說,這是對他這個使者的尊重,從糟糕的一面說,是下馬威。或許二者兼而有之,就看自己如何的應對了。
看著眼前熱鬧紛亂的的場面,林佰光心里感慨萬分,自己力排眾議,孤身冒險來到這里,就都是為了能混入海匪集團的內部,諸彩老這個縱橫海上的梟雄,大約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到來的目的居然是要挖他的墻角――
正想著,幾個穿著整齊的海匪從大門里的道路上一路跑來,來到近旁高聲道:“請問哪位是來得同道?”
從他的喊話中,林佰光猜到諸彩老并不愿意把自己到來的消息泄露出去。至于他為什么這么做還不明白。只能見機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