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是受了髡賊的陷害,”茍承絢嘆了口氣,他知道這會若是身邊有銀子,趕緊奉上五十、一百兩,托這幕僚疏通,肯定能把這“要犯”的帽子摘掉,但他現在是囊空如洗,根本拿出錢來,“不瞞兄臺,小弟在臨高頗有田產家業,只要驅走髡賊,小弟收回家業,必當重重酬勞……”
“哎,仲尾兄說此話就見外了。”常青云笑道,“只要鎮臺大人此去一戰功成,你的罪名就能洗刷干凈,還能得個優敘。”
茍承絢到底官場經驗不足,被他幾句話已經勾得五迷三道,“是,是小弟一定效犬馬之勞!”
常青云這才說出來意:何如賓要他回臨高去,打探軍情發動鄉勇接應官軍。
“仲尾兄是臨高土著,此次挾總督文告回臨高發動縉紳鄉勇,正所謂風云際會,建功立業之大好機會!”
茍承絢心中大驚。才出龍潭,又要回虎穴。這是把他往死地里送啊!在臨高他可是個人見人厭,狗見狗嫌的人物,連自己老婆和老丈人都不待見自己。要不是當初毀容易裝,早就給髡賊抓去絞死了。
現在何總兵居然又要他潛回臨高,他深知澳洲人的厲害,內控外防,勝過朝廷百倍,本地的縉紳大戶,就算對髡賊再不滿的,也不敢公然對抗他們。而且大家素來害怕髡賊有千里傳音的妖術,就算是私下的密談亦有可能會被偵知。
自己回到臨高只要稍有動作,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他顫抖著應道:“小人多謝鎮臺大人的恩遇,只是這髡賊不同于別賊……”
常青云面色一變:“仲尾兄,這是軍中,你可知道軍法無情!”
“是,是,”茍承絢嚇得腿腳發軟,莫說自己是是被通緝的要犯,就算是清清白白的良民,安一個“髡賊細作”的罪名,一聲令下推出斬首亦是頃刻之事。“還請兄臺為小弟緩頰,”他立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髡賊恨小弟入骨,一經拿獲,即刻就要凌遲處死……”他知道自己這樣的空口哀求并不頂事,趕緊又說,自己知道髡賊在臨高扶持的幾家大商戶的底細,這幾家大商戶的底細他只告訴常青云一人,“以為兄臺之功”。
常青云見這樣尚且逼不出什么油水來,暗罵:“鄉下蠻子!窮鬼!”
借此敲詐的機會沒有了。但是他不能真把茍承絢逼得太緊,畢竟何如賓沒有明確要求派茍承絢去臨高。萬一此人真得回臨高之后被捕殺,官軍進臨高就少了一個重要的耳目,臨高衛所的孫天標雖然正星夜從肇慶趕來,但是此人畢竟是軍戶,對民情了解有限,遠不如茍承絢這樣的伏地蟲有用。
再者茍承絢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在這里又沒有家眷家業可以拘束,把他逼急了大可一走了之,或者直接去投奔髡賊出賣官軍消息。
所謂派遣茍承絢去臨高發動鄉勇接應官軍之議,何如賓原是無可無不可,并無成議。常青云不過是借此虛言恐嚇,冀圖擠一點油水出來。
看到他的確毫無油水可言,常青云只好退一步,準備用替他在何如賓面前說情來作個人情了。
當下他沉吟片刻道:“此事似有轉圜余地,只是鎮臺大人的鈞命……”他故意做出為難的神色來,以便讓茍承絢能夠承他的情面。
茍承絢趕緊道:“青云兄,小弟有從人賴大,此人心思敏捷,又是臨高土著,可當此任。”
常青云見他愿意派人替代,也樂得來個順水推舟,不過又說了一番為難的話,讓茍承絢苦苦哀求了半天才算是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