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立刻派人聯系葡萄牙人,另一面加緊了行款議和的腳步。李逢節最感到棘手的是沒有人居中聯絡。原本廣州城中有紫氏字號,是最好的居中聯絡人,但是在剿髡的高潮中,紫氏字號被作為逆產查封了,不但貨物全部沒收變賣,房產生財也全部被查封等待處置。熱鬧一時的紫明樓和惠福街,如今已經是冷冷清清。半個人也找不到了。
除了紫字號的東主,就是高家最為理想了。畢竟他們是澳洲人的代理商。但是高家卻很是狡猾的向屢次上門來拜會的巡撫衙門幕僚表示:高舉高老爺已經上江南辦貨去了。眼下不在廣州,有什么事情,等他回來再議。
“這個滑頭!”李逢節暗暗罵道,高舉不肯出面,說明他對現在的局勢覺得還不明朗,不愿意出這個頭――另外,在紫字號的產業處置上,高家和廣州的官場也有芥蒂。現在是擺明了站著河岸看漲水。
郭逸等人一撤走,南海縣隨即查封紫字號的各處房產,頓時就引來了無數對此垂涎三尺的人物伸出了手。其中最為起勁就是田達。他天天在廣州府吵鬧,要將這些“逆產”買下。
自從呂易忠隨軍去了瓊州之后,田達在廣州沒了可供奔走驅使的官面人物,一時消停了些日子。但是他聽說郭東主、裴莉秀等人全都跑了,只留下些房產生財家伙,不由得怒氣沖天。田達當然知道紫字號能日進斗金靠得就是澳洲人的經營,現在人全跑了,別說澳洲人,連他們手下的伙計工匠都沒留下一二個,光留這些房屋字號,沒人會用的工具機器有什么用處?
自己和東家打了包票來得,說這次廣州之行能搞來幾萬銀子并澳洲人的大鋪子投獻。這下什么也沒有,回去如何向東家交待?說不定還會就此被破門出籍。
田達深知這個田皇親奴才身份的可貴,他平日里作惡多端,只要一天沒了田皇親家的庇護,馬上就會被人活活整死。
田達利用他的身份找廣州府,找南海、番禹兩縣,逼著府縣衙門給他出去抓人。這一府二縣的官兒被他鬧得受不住,就隨意抓了些伙計工匠來應付。全是一問三不知的人,把個田達氣得每天在城里各處竄衙門,吵鬧著要將紫字號的房產“買下”。
廣州城里的官兒和大戶,都覺得犯不著招惹這個小人,便不與他爭奪,高舉原想把紫字號里有值錢的紫明樓房產讓給田達,而將惠福街的住宅、鋪面和作坊等房產買下,這樣過后澳洲人還能秘密回來大家一起繼續合伙做買賣。他即能讓澳洲人對他保全財產的感激,又能乘機將紫字號的一部分所有權控制到手里。
沒想到的是,田達對紫字號貪得無厭,不僅要占據紫明樓,還要將惠福街的所有房產一口吞下。高舉自知楊公公在宮里的地位權柄不能和如日中天的田貴妃相比,但是他不甘心就此退縮――這不僅是事關利益,而且人人都知道郭東主是他的合作伙伴,如果他不能有效的保護自己的商業伙伴的利益,高家在商業圈子里的信譽就會受到很大的打擊。
高舉便親自拜會了李逢節,希望巡撫和廣州官場能助他一臂之力。當然,他也許下了極大的好處。
但是李逢節不愿意就此得罪田達,更不想得罪田弘隅。當官的都知道,最可怕的不是御史言官,而是宮里的一張嘴,不經意的時候說出幾句話來,時刻都會種下禍根。
高舉自知無法和田達相抗衡,只好忍痛割愛,不再過問此事。
于是原本紫字號的房產就毫無懸念的落入了田達的手里。不過,李逢節還是留了一手,他關照廣州知府事情大可以答應,但是辦理契約過戶之類的事情不必著急,盡量“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