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去了。沒你的事。”辦事員毫無表情的說著把青霞帶走了。
到得堂上,姬信讓人出示了多人的證言,還有從她的隨身行李中搜獲得弓,青霞再也無法抵賴,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言明當初父親生病,欠下了羅家的高利貸,后來又受了羅天球的恩惠,不得已才為羅家當鄉勇教師。
“……老爺明鑒,民女實在有不得已之處。總是民女糊涂,一時不辨善惡……”說到這里她想到了被掛在絞架上的羅天球,心中不知怎么的一酸,落下幾滴熱淚,“一切主意都是民女出得,帶累了班中眾人,罪責都由民女一人承擔,請老爺莫要連累了好人……”
“你知道自己糊涂就好。”姬信見她哭得傷心,梨花帶雨一般,枯槁如古井般的心思不覺也泛起一點漣漪,趕緊收住心神。吩咐將人帶下去。
隨后他起草了判決書:蔣鎖、江娘和三個小徒弟的罪名成立。因其羅家服務時間尚短,且素無民憤,罪減一等,沒為契約奴,期限七年。即刻送往臨高聽用。老班主沒有參與戰斗,也沒有當鄉勇,無罪釋放。
至于每個人的行李和物品,作為私人財產繼續受到保護,可以隨身帶往臨高。武器收繳。至于班中的公有財物歸還班主。
剩下的就是青霞了。姬信原想饒過她。但是證言對她大為不利。不僅有多名鄉勇指證她在碉樓上奮勇作戰,而且有人看到她曾經射中過好幾個海兵,其中一個似乎還是軍官――這個軍官大約就是石志奇。
這樣的罪行,即使文總同意使用特赦的權力饒她不死,元老院中的許多人也會竭力的反對。從法律的公正性角度來說也無法自圓其說――為什么她可以不死,其他一樣參與了抵抗戰斗的鄉勇教師卻被處決了,他們也才來了區區一二個月,談不上有什么民憤。
姬信長嘆了一聲,在死刑判決書上簽了字。
“以元老院和人民的名義,我命令對以下人員進行必要的處置。”
他在這句話后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隨后一種虛脫的無力感籠罩在他的心頭,正如當年他遇到失去妻子的變故一般。有時候,人力無法戰勝命運,有時候,人力又無法對抗社會。姬信想到這里,落下了眼淚。
三良市的善后工作持續了一周,在這一周時間里,人殺得少了。不過東西得了不少。合理負擔也全部征收了上來。文德嗣帶人搜刮了大量的戰利品和俘虜,同時在三良市還組建了“地下政府”。
這個地下政府由李存發和道了和尚出面作為公開人物,這些日子來他們出面和澳洲人周旋,辦理供應,收斂尸體等等一系列維持地方的作為已經得到了當地百姓的認可。原本推舉出來的三個聯絡員中的客棧陳掌柜因為屢次勒索錢財,被人舉發,在撤走的前一天也被處決了。在姬信的要求下,處決之后不再進行掛尸示眾,而是即刻收殮火化。
地下政府的實權人物,是由對外情報局派來的一個潛伏小組。他們已經悄悄的進入東莞,在三良市繳獲的被消滅的大戶豪紳各種契約憑據,一部分已經悄悄的轉到了他們手里。等局面稍稍平息之后潛伏人員可以堂而皇之的拿著契約來占據這些產業了。穿越集團的黑手就藉此深入到珠三角的各個村鎮,最終達成從基層“毒化”和“改造”的目的。
特遣支隊對珠江流域的大規模侵擾使得廣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和動搖之中。各種真假不同的消息雪片般的飛往廣州,在城中引起了極大的恐慌。大批殷實人家開始逃離廣州。李逢節原本督促著許廷發等人加強戰備,準備和髡賊打一仗再談議和的事情,沒想到髡賊不來他眼嚴陣以待的烏涌炮臺,而是四處劫掠,各縣的告急文書雪片般的飛入廣州。
到處是村鎮被攻陷的消息,到處是各地的大戶士紳被殺的消息,到處是村鎮被強行“征稅”的消息。東莞縣令被迫向髡賊繳納“贖城費”的消息傳到他耳中的時候。李逢節對此不但沒有發怒,還稍覺欣慰――起碼縣城是保住了,不然給髡賊攻下來局面就更加難看了。
官軍畏敵如虎,根本起不到保護百姓的作用,而戰斗力頗強的各地鄉勇在髡賊面前也紛紛敗退。砂灣、三良、到滘、大汾……一連串的戰斗中多村聯保的鄉勇隊伍被只有他們人數四分之一乃至只有五分之一的髡賊打得潰不成軍。原先寄托于各村鎮能夠自保,堅壁清野迫使髡賊得不到給養自行退去,現在髡賊不但掠獲大量的戰利品,而且所經過的各村鎮還不得不向他們提供給養――有了如此充分的供應,他們想待到什么時候就能待到什么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