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認為能夠成為十七世紀詹姆斯?邦德,但前雇傭兵在情報戰線上奮戰近一個月的成果不過是發展了幾個愿意向他提供消息的線人,包括小商販、水手以及為殖民機構跑腿的低級雇員。這些人地位不高,清一色的都是旅居當地的中國人或者混血兒,只能提供些內容泛泛,價值一般的情報。盡管如此,魏斯還是很清楚,如果他的所作所為暴露在殖民地官員眼前,那絕對沒什么好果子吃。伯爵思索著該安排哪一個下屬或是代理人與線人接頭,同時微笑著繼續察言觀色,兩個西班牙人相互顧盼的眼神和猶豫的表情說明他們對自己的出現與邀請都出乎意外。
果然,區長先生推說還要去視察帕里安區的監獄,他感謝伯爵的好意,卻帶著悻悻的神色離開了。財政官則誠懇表示他必須馬上回城,因為薩拉曼卡總督還在官邸中等待自己的報告。
“那么請您賞臉用我的馬車吧。至于轎子,那是東方民族數千年陳腐生活的產物,他們喜歡這種搖籃式的代步器具,所以他們不重視英雄,壯年男子怯懦幼稚如同嬰兒,注定是要被征服的。如您所知,愷撒是立在車輪上贏得了整個羅馬,而阿塔瓦爾帕卻坐在轎子里喪失了他的帝國。”發完這一番怪論,伯爵轉過臉去打了聲唿哨,兩對額頭長著白斑的黑馬牽引著四輪馬車徐步而來,在他們面前停下。安德拉德大吃了一驚,連本想謝絕的話都忘了說,他的腳像釘在地上一樣,目光在金色鑲邊的紅旗馬車來回打轉,又貪婪地望著那四匹矯健而優雅的馭馬,以及馬身上銀光閃耀的挽具。直到伯爵示意史力克扶著安德拉德走上鋪了天鵝絨的踏板,他還沉浸在那種恍惚的狀態中。
關上車門砰地一聲響才使得財政官回過神來,伯爵的黑奴從后邊跳上馬車,站到自己的位置上。車夫拉起韁繩,馬車開始徐徐前進。安德拉德伸出手去撫摸沙發座椅上閃光的緞面――這是最好的南京緞!,接著他凝望著用景泰藍裝飾的內壁鑲板,薄紗窗簾,又像個好奇的孩子那樣模仿伯爵的做法,轉動手柄把玻璃車窗搖上搖下。
“閣下,人們只知道您是一位因幸運而致富有的人。”安德拉德嘆了口氣,繼續說下去:“但現在我要改變看法了,若僅僅富有,無論錢財多至幾何,都不足以讓在這個地球被遺棄的角落里的人像個那不勒斯親王那樣生活,這或許要具備某種魔術或法力才能辦到。”
“當心,財政官大人,您正準備把我描述為一個巫師。希望宗教法庭還沒有在馬尼拉設立起來,否則我實在太冤枉啦。”
“請原諒,伯爵殿下,我自認為并非無知。此種駿馬曾載名于亞歷山大遠征記之中,印度的王公們愿意用寶石和黃金換來以為自己的坐騎。堂?埃斯特萬?薩那夫里亞先生想買一對這樣的名馬來匹配他的馬車,出價到一千皮斯托爾也沒有人愿意賣給他。至于要估量這樣一輛馬車的價值——”
“慢來,閣下。”魏斯打斷安德拉德的話頭,打開嵌板上的一個暗格,取出一個精致的小銀箱,里邊用絲絨襯墊著四只雕花的高腳玻璃杯一個酒瓶。“無論我為我的馬車和馬花了多少錢,請您告訴我,那筆錢有沒有使它們的美麗為之減色?”
“不,沒有。我只是想指出——”安德拉德喝下一口朗姆酒就咳嗽連連,“天哪,這酒真厲害。”
“堂?埃斯特萬?薩那夫里亞。您所報出的這姓名告訴我,他準是位不折不扣的貴族。我想這位先生應該位列馬尼拉第一流紳士的行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