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這里哪有什么臟活累活?就是有也不敢交給守一道友。來者是客,只是個小忙而已。”本溪道人為師父沏上香茗,一邊說話。兩者無比協調,猶如皆自然天成,毫無人力之額外造作。
“本溪道爺,還請您示下,有什么忙需要我去做,我一定盡力。”對本溪道人恭敬道。我的聲音不敢太大,生怕打破這里自然的和諧。可惜我一出聲,就很突兀的響在山谷里,實在是雜音。
“嘩啦……”
本溪道人提起茶壺,注水入杯,注水聲一下掩過我的聲音,將我的聲音納入自然之間,讓我的聲音頓時少了些突兀。
如果說剛剛本溪道人還是將自己的聲音去融入自然本身,現在就是用自己的方式調和自然,使一切都歸于自然的本音之中。
如此神乎其技的手法,讓我想起一句經文。
“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
師父見了,也有些驚訝,接過茶杯,笑道:“本溪道友的修為精進如斯,著實非凡。”
“唉,修行這么些年,卻還摸不著天籟的門檻,談何精進?能盡這一世知聞精微,就滿我所愿!”本溪道人感嘆道。
直到他說這句話,我才感覺到本溪道人這個人隱約晃了晃,那一瞬,他展露出了人才有的強烈情感,與周遭的環境脫節了。但也就是一瞬,很快又恢復成原本模樣。
“守一道友,這幾日有朋友用新法種了一批茉莉花,給我送了過來。我就用這些新花與茶胚打算制一批新茶出來。就在這壬子澗下游不遠處,本來我現在該去第一次窨制茶葉的,掌教既來了,我便不好留下掌教在這。但新花若是不及時窨制,就會錯過時間,那便十分可惜了。便想請守一道友幫忙窨制,不會耽誤你們時間,最多也就半天功夫就行。”本溪道人恢復情緒后,對我交待了要做什么。
按說這不是什么難事,可我從未制過茶,更是不知道怎么窨制,無奈之下,只能皺眉對本溪道人說:“本溪道爺,我實在愚鈍,從未學過如何窨制。怕是會壞了您的茶,要不您派個其他活給我?”
“無妨,不是什么難事。我在茶坊里留下了該怎么做。你一看就會,只是制茶要用心,還要有點靜意。守一道友名曰守一,要做到這想必不難。”本溪道人笑道。
既然本溪道人都這么說,師父也不拒絕,看來我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為了確保這位本溪道人不是玩我,我追問道:“本溪道爺,只要我把茶窨制出第一次,您就算我們過關了是嗎?”
“哈哈,就是請守一道友幫個忙而已,我不過貪口茶,師伯看我懶散隨便安排我在這做點事而已。哪里敢留掌教在此?兩位想直接過去也是可以的。”本溪道人大笑,還直接做了個請過去的手勢。
“哪里那么多廢話?守一,還不快去做事?”師父喝了第一口茶,放下茶杯直接斥我,不過這一次斥責,師父一點情緒都沒露,還是以合乎自然的語氣在講話。
但我聽得,渾身打了個哆嗦,知道師父雖然沒有生氣,但我要再拖沓,師父離開這怕是得動真火了,不敢遲疑,應下這事后,就順著壬子澗往下去茶坊。
沿著壬子澗的流水往下,直至出了夾澗的懸崖,在一處向陽,通風良好,甚至在溪水邊都足夠干爽的地方,有一間很多孔洞的土胚房,剛一走進,就有一股濃的化不開的茉莉香直沖鼻腔。
走近一看,在房子前方有幾個篩子架在凳子上,里面鋪滿了茉莉花,這應該剛撲沒多久,因為花堆在一起的余溫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