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就是和我說這些來的?”短短幾秒時間,陸霆川已經恢復了冷靜,不像之前那樣暴躁,一雙眼睛冷寂沉沉,像是黑夜里的墳。
沈知初沒有多說其他的,她把帶來的文件袋從窗口里遞進去:“這是沈清生前留下來的東西。”
一聽到是沈清留下來的,陸霆川趕緊伸手攥著,捏住文件的手越收越緊。
探監時間很短,沒有那么多時間留給沈知初敘舊,而且她也沒什么可和陸霆川敘的,對于這種人渣,死了活該。
“看的時候別哭,我怕從你眼睛里流出來的臟水臟了沈清的遺物,不過……”沈知初頓了頓,嗤笑一聲繼續說,“你死的那天倒是可以哭大聲點,越大聲越好,讓死了兩年的沈清聽到!”
死了太久怕聽不到了,所以陸霆川你得大聲點哭,最好哭破喉嚨,把你的懺悔,后悔,自責,全部哭出來。
沈知初起身拍了拍衣裙上不存在的灰塵,走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陸霆川的腿,從剛開始她就發現不對勁。
陸霆川的腿是好了?
沈知初沒去多想,時好時壞,他都逃不過兩周后的槍刑。
還沒走出去,沈知初仰頭:“今天陽光很好。”
陸霆川被封鎖在監獄里沒能出去一步,他看不到外邊的天,自然也無法感覺外面的天氣有多好,就算多么烈的陽光也溫暖不到他。
他的冷,是從心里滲發出來的,從空嘮嘮的心臟流到全身上下,冷的頭皮發麻。
“回去了。”
陸霆川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每走一步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響,若仔細聽會聽出來,那并非他手腕上手銬的聲響。
他回到監獄,死囚犯是單獨一間房,空曠的地方只有一張床和一把椅子,零碎物放在床底下。
陸霆川坐在椅子上,顫抖的雙手打開文件夾,一打開他眼睛就酸了,放在最上面的是沈清的診斷書。
——重度抑郁癥,有自殺行為,盡快住院。
原來沈清真的得了抑郁癥,還是重度,沈知初并非是為了嘲諷他說說而已。
重度抑郁癥,這個病,他知道的啊……
因為他媽,那個女人,就是得這樣的病死的。
割了自己的手腕躺在冰冷的浴缸里沉沉死去的。
他媽熬了五年,最終沒能熬過去,而沈清……連兩年都沒撐過去。
聽沈知初說,她是吃著安眠藥睡在滿屋煤氣中死去的。
沒有哪個人不怕疼,沈清也怕,曾經他光是用言語刺激一下她,她就怕的全身哆嗦,不小心翻看到他藏起來的折磨人的視頻,也是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
你說……這么窩囊的人,怎么有膽吞下那么多安眠藥,打開煤氣,靜靜躺在床上等死的?
陸霆川眼里帶著空洞的滄桑,雙手哆嗦的從文件袋里取出那些紙頁,這字跡一看就是沈清的自己。
和她這個人一樣,字跡干凈漂亮。
沈清這些手寫的文字故事里,有位陸先生。
陸霆川從頭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看著,看到最后,宛如靈魂墜入泥濘里,越來越沉。
——今天是我離開陸先生的第九天,他教會了我如何活下去,同樣的也教會了我怎樣活的生不如死。
天空很藍,陽光很暖,我以為我出來了就是自由,可這個世界連我都容身之地都沒有,又怎么會有自由。